十一

程玖蹲在那棵树下，捡起几片细小的叶子，熟练的编了起来，余晟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看着他小小的脸，秀气的眉眼，余晟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风拂过程玖细软的黑发，树上掉下来几片叶子，其中一片落到了程玖的头上。程玖认真的干着手里的事儿，并没有发现。

余晟轻轻的凑近拿掉了他头上的银杏叶，无意间触碰到他的头发，真的很柔软。

程玖似乎注意到了，抬头看向他，眸子里映出那人的惊慌失措，那人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虽然余晟心里想的是不过就是摸了一下头发，但是动作还是十分心虚的。

程玖则顺势把手上刚编好的手环别在了余晟的手腕上，余晨看着手环，是一些细小的银杏叶排编而成，倒是很精细。

余晟用手指触了触叶子尖尖，那尖尖还泛着一点点的暖绿，余晟的动作十分轻生怕弄坏了。

程玖则观察着他的表情，因为在他所见的人中，唯有余晟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喜怒哀乐，一直都像是把自己的表情锁起来了一样。连语气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的。

可是这一次，余晟却轻轻地笑了。这是他来到这个地方以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快乐的感觉，真的很让人贪恋，要是时间停止在这儿就好了。

程玖见他笑了，心里莫名的雀跃，他对着银杏树又像是对着余晟说出了他的愿望：“下次要是这里下起了雪，就一起来看银杏吧。那个时候一定很美吧！”

余晟在心里默默记住了他的愿望，他也默默的盼望着。

等到下次，这里下起了雪，飘起了银杏叶，我一定会在这等你，一起来看。

余晟把程玖送回了家，程玖把外套还给了他，外套上还留着和程玖身上一样的香气，淡淡的。

等到程玖上楼后，余晟一个人骑着车在一个垃圾箱边上停了下来，把口袋里的农药丢了进去。

他今天原本打算送完程玖，就了结自己的，毕竟他又没什么可牵挂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太难了，也太累了。一个15岁的少年，身上承担着成年人的担子，这个担子压的他喘不过气。也许也是因为太孤单了。

但一想到在这儿，应该没有谁是轻松的，无论是拼命赚钱的程涵，还是在上学的程玖，想把人生过得轻松谈何容易，自己没有家庭的资本，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哪怕那双手已经残破不堪，但一旦停下便是死路一条。

自杀想过千千万万次，但从来没敢动手，也不是在害怕而是仍抱着一丝丝希望。但生活蚕食着余晟的生机，吞噬了他的希望，在这个穷乡僻壤的镇子里，被命运锁住的人们只能不断的祈祷，或许明天会好一些。

也许吧。

今天他也是下定了决心，但在和程玖在一起的那段简短的时间，他似乎被什么推上了岸，获得了救命的空气。

但是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活着，他还想再见到程玖，他想一直呆在程玖的身边。

那个清澈少年的灵魂在无形中拯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