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花卿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便看见身上披着的白色外衫和不远处的少年郎。
“云淮是吧?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云淮闻音,连忙走过去,“姑娘,有何事?”
花卿从袖中拿出一个格外小巧的琉璃酒瓶,递给他,说:“一杯桃花酒,当我送你了,。”
“姑娘这礼实在贵重,云淮不能收,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念。”
“拿着。”
花卿音色一冷,云淮神色一愣。
“给你就是给你了,扭扭捏捏像个女儿家,诺,喝了它。”
云淮接过酒瓶,仰头便一饮而尽。
“多谢姑娘。”
此处的花卿只当是喂他喝了一杯酒,让一切按着自己的计划走。
一杯桃花酒,此后再无忧,岁岁不相忆,世事永无愁。
此时的云淮只当是喝了一杯酒,留住一个美好的念头。
一杯桃花酒,此后空悲愁,一朝长相忆,生生莫回首。
这一杯桃花酒啊,醉了一个少年的心,乱了一个姑娘的情。
此后的一切,便都再无定数了。
云淮饮完了酒,花卿冲他笑道:“这也算是还了恩,此后一别,便再无相见了。”
因为我会守着你,直到你功德圆满,直到我精元散尽。
花卿推开门,雨后初霁的天,一片晴好。
花卿走出门,没有回头。
若她回过头,定能看到少年愈发苍白的面容,缓缓倒下的身影。
可她终究,没有回过头,像以前千万个日子里那样……
来了便走,送上一杯桃花酒,无挂无忧。
又过了一月有余,九州的战火弥漫四方,处处都有百姓流亡。
没有仙力,回不去桃花源,花卿别无他法,只能随着百姓四下躲藏,常常是一身狼狈。
“天道啊天道,你这存心不让我好过。”
想她再不济也算得上是个神仙,如今却沦落至此,说出去还不贻笑大方?
花卿在奔波途中,也常常听人谈起那个丞相家的小公子。
说他本就天生聪慧,与常人不同,如今又跟着太子这个圣明的主子,夺嫡之争胜券在握,弱冠之年就已受重用,真是个令人艳羡的人儿。
花卿听到这样的言论,只是会心一笑。
只是花卿万万没有想到,她堂堂一个桃花仙,居然会被人给绑了!
还是五花大绑那种。
他们把她押进了一个牢房,关了进去,也不同她有任何交谈。
“这群龟孙子,无缘无故绑我做甚?绑就绑了,居然还不给我饭吃。”
牢房外都是看押她的人,一个个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但花卿无意之间还是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
“哎,我们没抓错人吧?”
“没,她一定是那画上的人。”
“听说她还是个桃花仙,怎么那么轻易就被我们给绑了?”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主上吩咐我们一定要看好她,她可是有大用处。”
“你说她的桃花酒真的有那么奇,居然让夫人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咱又没喝过,怎么会知道?别说那么多了,好好看着她。”
花卿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画呀,夫人啊,也没听出个缘由来。
也是,像她这种神仙,本就不是个聪慧的性子,除了心大些,其他也没什么长处。
她坐在牢房,倒也没太忧心,因为自己临走前,老祖宗给了她一颗传送珠,不过不到性命攸关之时,是万万不能使用这颗珠子的,因为这里面倾注的是她的一部分精元。
花卿想着万一要是真遇上什么牛鬼蛇神,非要自己的命,大不了就把这颗珠子捏碎了,送自己回去。
在一群人将她押出牢房,带到城楼之上时,她早已暗中将传送珠藏在了袖子里。
城楼上,天色暗沉,黑云翻滚。
花卿被绑在了柱子上,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人。
那人长得同云淮有几分相似,可是他的眼里满是世俗的污浊。远远不及云淮那般好看,那是一种站在云端之上的清贵。
来人站在花卿面前,玩味似地笑着看她,一身玄色长服,整个人都是阴冷的,像是吐芯的毒蛇那般,让人不寒而栗。
“想必这位便是传闻中的桃花仙了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卿冷笑一声:“你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无缘无故绑我做甚?”
“桃花仙想必不认识我,但一定认识我的三弟,云淮。”
“你是云淮的兄长?”
“在下正是阿淮的二哥,云锡。”
一听来人身份,再想起丞相家的那些事,花卿心中了然。
“我当是谁呢?怎么,狗急跳墙了?”
云锡听着她的冷嘲热讽,也不恼,只是笑。
“桃花仙果然伶牙俐齿,不枉阿淮日夜将你放在心上,连屋中都挂着你的画像,我今日请姑娘前来是想同你做个交易。”
“请?有这么请的吗?”
花卿看着身上的绳索。
“桃花仙稍安勿躁,再忍耐一会儿,现在还不是时候。”
云锡脸上堆满了笑意,眼底却尽是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