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川捡起那只鸟儿的尸体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看得他直皱眉,半晌后,他把鸟儿一丢,笑问我说:“不过一只飞禽,居然直接拍碎了人家的脑袋,怎么,恼羞成怒了?”
我掏出一方帕子示意他擦擦手里的血:“你知道吗萧南川,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表弟,就凭你冤枉我这一条,你现在已经和这鸟儿一样了。”
“哦?是吗?”萧南川看着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么说,你烧死你父亲全府一事是我冤枉你喽?”
我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对牛弹琴,我说的是毒杀你父王。”
萧南川愕然的看着我,好半天才找回他颤抖的声音:“这么说你父亲一家的死,确实是你所为,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你那时才六岁啊。”
我歪头一笑:“你不是都查出来了么,一把火……烧了。”
倒也不是为了在萧南川面前装逼,实际上事实的确如此,我阮笙,哦不,应该说是小风,为了给自己的亡母和弟弟报仇,才五岁便独自离开南疆踏上了去豊朝的漫漫长路,历时八月个的徒步奔走,我终于在我那叛国杀妻的人渣老爹再次娶妻当日,顺利抵达了上京城中,然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式,一把火烧了整个阮府。
我知道在旁观者眼里,我这么做确实过于心狠手辣些,但有句话说得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们不是我,他们从没有被自己的父亲哄骗着,将穿肠毒药下入自己母亲和弟弟的饭菜,也从未被自己的父亲差点勒死过,更没有亲眼目睹过自己的父亲是如何一把火烧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所以啊在我看来,被活活烧死已经算是便宜那个畜牲了,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会砍掉这个畜牲的四肢削成人彘,让他生不如死。
当然的,对于而今的我来说,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最重要的唯李承鄞一人。
我猜就李承鄞对我的了解,一旦发现我不在了,他不用让统哥帮忙也知道我去了哪里,推算一下时间,他现在十有八九已经快马追到临都城了,而那里离这渠岭也不过百里距离。
思及此,我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了凉亭外,然后一边欣赏着山间缥缈的云雾美景,一边跟萧南川说:“你父王曾跟我说你这人有情有义有脑子,唯一的不足是耳根子软,他出事那年你还差一月才满十三,虽然说一般经历过家庭变故的孩子都会在一夜之间长大,可他老人家还是不放心你啊,所以他便在临死之前特意嘱咐我看着你点,别叫有心人欺负了你。”
“小风,你不配提我父王。”
我想我大约是当老妈子当上瘾了,听到萧南川骂我,我不仅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反而还有一种这家伙好生天真的错觉。
见我看着他摇头笑了起来,萧南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
我拍了下他的脑袋:“得,看你这正值青春叛逆期的样子,估计我解释再多你也听不进去,不如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说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我已经端起一杯酒边喝边说了起来,“萧南川,你们南疆耕地少果树多,而行军打仗主要的口粮便是稻米,所以粮草的储存和看护在你们军营中算是顶天的大事,一般都由朝廷派人担任监督之职。可你知道吗,当年我与你父王交战时,我,阮笙,一个差点屠了南疆王城的敌军将领,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亲自将那些粮草送进了你父王的军营。”
“你撒谎!”萧南川冷呵着打断了我,“大将军,你说谎之前就不能提前打打草稿么, 我当年就在军中,你一个敌军将领进出我南疆军营,我怎会不知!”
我闻声眯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打量到最后,所有的无语和无奈都化成了一声轻叹:“我先前总觉得你父王死前的担忧有点杞人忧天,不过现在看来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知子莫若父。南川啊,我承认比起你父王,你的确够聪明,但你还是年纪太小了,再加上你父王又一直把你保护的很好......”
话至此处,我笑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当年的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跟南疆王握手言和,我费那么大力气派那么多死士去破坏南疆王都,为的不过是替我师父,还有我豊朝南境被南疆王亲自领兵屠杀了的七万百姓报仇。你知道吗南川,当一个人陷入弹尽粮绝的绝境时,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为了活下去,他所有被隐藏的兽性都会被激发,这也是为什么每逢饥荒,便会有烹人煮尸的骇闻发生。我曾有幸目睹过一次,那场面说是地狱也不为过,所以啊,只要我断了你们南疆的水和粮,再封了所有的路,都不用我再做什么,只需静静等待上一个月,南疆王都就会自己变成一座人间炼狱。”
萧南川到底还是道行不够,我这才说了两成不到,他的神色就由不屑和鄙夷转成了惶恐和震惊。
“你就是个疯子!”萧南川破口大骂,捏酒杯的指骨因情绪的激动而咯咯作响,“不,你不是疯子,你就是一个恶魔!就为了一个对你有点恩惠的游方道士,居然要灭了自己的国家,还要杀了自己的亲外公!”
“亲外公?”我真是被他的天真打败了,于是很善良的提醒他道,“我的傻弟弟哎,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就是你口中的这个我的好外公,当得知我要灭南疆时,就为了讨自己一条活命,竟然主动派人向当时的豊朝皇帝求饶,说什么只要我不杀他,别说让我屠尽整个南疆了,哪怕是让他杀了你的父王都可以!”
啪的一声,萧南川手里的酒杯应声而碎,我闻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早已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震惊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