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这是?”
在李承鄞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我不紧不慢的拆去油纸,待铁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我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木雕,虽说这木雕的做工一点儿都不精致,但勉强也能辨认出雕的是个哭出鼻涕泡的小女孩。
“李承鄞,你还记得这个吗?”
当我问出这句话,我看到李承鄞的表情由疑惑一下转成了震惊:“这……这不是你九岁生辰时,我送你的礼物么?”
见他果然认出了木雕,我欣慰的笑了笑后,赶紧又翻出了一个刻了字的羊脂玉佩。
“李承鄞,你还记得这个吗?”
李承鄞接过我递上的玉佩,仔细的摩挲了一会儿,当他看清上面刻的字竟是自己名字时,他先是疑惑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在自己久远的记忆力找到了他存在过的痕迹,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昔年父皇难得关心我一次,为祈求我平安,专程上承恩寺请当时的瞎眼主持亲手雕刻了这枚印有我名字玉佩,但我不喜欢它,因为主持把我的名字刻错了,于是只戴了半天,我就将它丢进了御花园的碧湖里,并骗母后说有宫人偷走了它。”
他说的这些我依稀是记得的,我记得当时皇后曾劳师动众的找过这枚玉佩,我怕那些宫人遭殃,于是让统哥帮忙定位了玉佩的遗失地点,可当我浑身是水的拿着玉佩跑去皇后那里时,听到的却是李承鄞渣爹的谩骂。
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这枚被李承鄞一开始当作珍宝接受的礼物,原来是老皇帝两口子外出时,随便在街边的小摊上买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瞎眼主持,只有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摊主,所以承鄞两个字才会被刻错。
当时的我是真的心疼李承鄞,所以我从没敢告诉他我专门跳湖里将这个玉佩捡了回来,不过因为这也是他的东西,我便一直留着它。
回忆完玉佩,我继续翻看着铁盒里的其他物件,经过一番挑选,我最后拿出了一枚断掉的玉簪。
“李承鄞,你还记得这个吗?”
我猜他应该是记得的,因为这枚玉簪是他亲手做的,可还没等完工,他就在我十八岁生辰那天,当着我的面,亲手摔断了它。
“我以为,你早丢了它。”李承鄞的表情开始有点绷不住了,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后悔,“阿笙,你生辰那日,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气不过你竟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对我好的,还假装爱上了我。”
“李承鄞……”
李承鄞笑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其实你爱不爱我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就算你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我也无怨无悔,我只要你像以前那样陪着我。”
我觉得我应该是真的伤到他了,他说着说着,开始流起了眼泪,不过估计是怕我会一时因心软而暂时答应跟他在一起,自始至终,他都强忍着难过对我强颜欢笑着。
跟个煮涨了的二傻子一样。
嫌弃!
啧了一声,我继续翻看起了铁盒子,除去这三样有些代表性的物件,这里面还有很多东西。
半只干成皮的螃蟹——这是他十三岁那年某次参加宫宴,特地顺回来带给我的。
一只枯黄的草编蜻蜓——这是他十二岁那年被我偷带出宫,在游玩途中,专程学来编给我的。
一把断了的木梳——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时送给他的,那时的他长得跟个女娃娃似的,我以为他是女孩,于是就送了他一把随身携带整理刘海的木梳,后来他一直保存着,直到我十八岁生辰那天,他一气之下将它也掰断了。
除却这些,还有弹弓、毽子、短笛、匕首……总之,除了那枚玉佩和断了的玉簪,全都是我们小时候礼尚往来送给对方的礼物,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都很有纪念意义。
当然,这只是对我来说,至于李承鄞是怎么想的,我又不是统哥,原谅我没本事探知一二。
片刻后,见我将铁盒重新用油纸包裹起来,李承鄞以为我是准备再次将其埋葬,连忙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我。
“阿笙。”他轻声细语的喊着我的名字,“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我茫然的看着他:“我怎么了?”
他以为我在装傻,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保留这些东西,又为什么要把它们埋在我们一起栽的桂花树下?”
我再一次茫然了。
对啊,为什么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集这些劳什子物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他大发雷霆后大半夜冒雨将它们埋到这里,更不知道我今日为何会突然心血来潮的带他来挖它们。
我猜我大概是想借着这些东西告诉他一些吧,可是问题又来了,我到底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我想的头疼,一时间竟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都说了些啥,脑中只记得自己带李承鄞来东宫,是因为我实在闲得无聊。
“李承鄞。”我扶这越来越疼的额头,气若游丝的跟他说,“承鄞,我想回去休息了。”
李承鄞看出了我有点难受,果然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了,他有点慌了神,于是赶紧喊来藏在暗处保护的裴照,把铁盒子给裴照一丢,就抱起我大步流星地跑回了太极殿。
宫人的办事效率都是杠杠的,当我们回到太极殿时,已经有太医先一步气喘吁吁地赶来了,李承鄞拉着他给我号了脉,得出的结论竟是说我忧思过度,急火攻心。
我怀疑他在放屁,刚准备口吐芬芳几句国粹,却听到李承鄞很平静的说了句:“朕知道了,你先去煎药吧,皇后怕苦,记得加点甘草。”
然后那位太医便在永娘的带领下急急忙忙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