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晋离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到主帐内被伺候更衣。期间吩咐了常山借故去大王子帐内一趟试探。
晋离睡不下,摆手遣退了帐内侍卫等人,一个人背着手来回徘徊,拧着眉头迟迟未曾放下。
苍术快步赶来汇报:“禀告皇上,白英昭仪帐内并无半个人影。微臣派人在山奈营帐内等候,一有消息便回来汇报。”
晋离点了头让他出去,苍术退出时拨开帐子门帘时正巧常山进来,因事情紧急两人并未对话,匆匆一瞥便各归各路。
“皇上,大王子毫无破绽,十分镇定,臣敢肯定,大王子好似并不知情。”
这话让晋离一下陷入死胡同里,难不成,只是军师和白英不成?
常山期期艾艾问:“皇上?接下来要如何?”担心有损兰泽天颜,不能让雪枫国的人知道真正原因,这才刚来南梅道第一天便出了这样的事!
若是借捉贼之故定会让雪枫国人不满,说兰泽刚来便下马威。
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常山也十分佩服,这会儿还真是拿住了皇上的心坎了。唉,出此策的人,果真聪明。
晋离眼眸渐生凌厉,视线盯着佩剑不甘道:“等。”
常山点了点头,若有所求,自然不会担心身份被皇上知道。
外头渐渐安稳下来的巡逻兵,只是兰泽各营外的守卫兵都打起十分精神等待客人来访。
一炷香后,常山劝晋离道:“皇上,明日要狩猎比赛,您先休息,有了什么事微臣立马禀告。”
晋离摇头道:“不过一夜,若是连一夜都撑不住,如何做我兰泽大将?”
常山有些受不了,毕竟他人已到中年,又是个文官,在皇上这儿也相当于半个军师,帮忙出谋划策而已。
晋离发现后,特准了常山回去休息,常山摆了摆手,随后视线落在自己坐的那张椅子上,拍了拍椅子扶手道:“臣就在这椅子上瞌一瞌便好了。”
晋离点了头准了,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禀告:“皇上,白英昭仪求见!”
常山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与皇上对视一笑。
“宣。”
白英看到晋离的时候,也看到了一旁的常山,转眼便明了晋离正在等她。
“白英前来,想必皇上已经清楚了。那白英便不多说了,白英求皇上放白英和军师一条生路。”
晋离却没打算那么快就答应她,狠狠盯着她一笑,“白英,枉她视你为朋友,你却这样对她。朕何时为难过你和军师?何必捉了山奈来求朕?你愿说便说,不愿说朕也不强求。只是你要朕做的事,朕必须得三思了。”
白英紧盯着皇上忙问:“难道你不担心山奈吗?”
晋离一笑,直直对上白英的视线:“朕与山奈到最后,也只会是个‘你死我活’的结局,倒不如趁现在,让你为朕做个了断。既然来了,便不要回去了。”
外头的侍卫闻讯拔刀而立。白英回过身子看到帐外侍卫层层围住了她,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这时却听到常山说道:“白英昭仪,你何必与皇上对着干?你可知你死了,那位军师也做不了什么?如今雪枫国有事求于皇上,并不会大动干戈。”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晋离和常山不解,白英却在这时不屑一笑,她道:“皇上和常大人何必着急?白英未曾想过要隐瞒什么。”
晋离暗自一咽,松了一口气。
“军师曾交代白英,除了山奈下落不能说,其他皇上问什么,白英便答什么。可不知皇上,要白英从何说起?”
常山看了晋离一眼,手对着白英道:“那就从头说起。”
晋离背过身去,拿起桌上一杯凉茶抿了几口喝完。
“军师曾与大王子协议,只要他帮军师掩护将我救出,军师便帮大王子夺得雪枫国王之位。不料此次兰泽巡逻兵十分宽松,像是故意放水,军师为一探究竟,便将白英掳走,发现正如自己所料。
白英不知情,担心军师被抓或被大王子威胁,便将山奈与皇上的事告诉了军师。军师原本打算,将山奈送给雪枫国国王,皇上便会对付国王。大王子便能坐享其成。”
“那为何又来找朕?”晋离回过身来,走近白英问道。
白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常山一眼,低声道:“是白英后悔了,告诉军师皇上未曾……”
白英想到“临幸”二字实在难以启齿,便换了个词继续道:“未曾刁难过白英,军师同白英一样心存感恩。又因军师知道大王子野心十足,暴敛成性,根本不适合坐上王位。所以军师放弃了同大王子通信的机会,转而投向皇上。”
白英渐渐鼓起勇气,用坚定不移的眼神对上晋离的视线,“皇上,白英同军师是真心相爱,白英恳请皇上成全!”
白英跪了下来,低着头等候晋离发话。
常山靠近,晋离横手一档,让其站住,继而对跪在地上的白英道:“先起来,伺候朕更衣。朕要和军师谈一谈。”
白英迟疑了一下,不知道皇上为何提出这个请求。但想完立马起身低着头,跟在晋离身后进了屏风内伺候更衣,许是心有些急,动作粗鲁频频出错,晋离睥睨着道:“退开!朕自己来!”
白英心一揪,退到屏风外等候。在这期间,晋离写了一封休书放进袖子内。
等晋离穿着小安子的衣服出来后,常山理所应当要跟在其身后,却被晋离叫停,“既然大王子并不知情,就索性不要让他知道。朕穿成这样谅谁也不敢认。你留下来,配合小安子,以防有人突然来访。”
常山却微有担心,只是不敢直说,瞧了眼白英后对皇上道:“皇上!这恐怕不妥……”
白英心里清楚常山那眼神里的担心,对皇上道:“皇上贵为天子,不容有所闪失,常山大人的担心白英理解。那就请皇上派侍卫一同前往。”
皇上顿了顿,对常山吩咐道:“找苍术来。”
常山听了十分高兴,小跑着出去吩咐。
三人从山奈消失的那个山坡旁进入树林,在黑漆的夜里穿行,不一会儿转到一丛荆棘后,见到火堆旁山奈和军师坐在篝火边谈笑风生,见到晋离时山奈的笑一僵,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向白英,身后的军师也缓缓站起。
白英苦笑一声,满眼愧疚。白英过去拉了山奈一把,带着山奈走到一旁。苍术看向晋离,得到晋离的首肯后跟在山奈和白英身后。
篝火堆便只剩晋离和军师两人。晋离背手冷哼一声:“你好大胆子,竟敢算计朕。”
军师对着晋离半跪而下,俯身低头对晋离解释:“臣不得已而为之,望皇上体谅。”
晋离瞥了他一眼,继而说道:“朕微服前来并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朕问你,朕此趟前来,你可知为何?”
军师保持着半跪姿势,抱拳一拱道:“当初王姬嫁到雪枫是无奈之举,皇上对王姬所有亏欠,自然想要让王姬在雪枫过得好些。不知臣说得对否?”
晋离轻笑一声,面前这人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军师,雪枫国的人,都以为晋离不过想要趁雪枫有所求的时候,大方赠粮拉拢人心。却只有他知道晋离要的是让王姬当上王后!
“朕要杀大王子轻而易举,只是还没定哪个计划。若你会如何选择让他死的方式?”晋离紧盯着军师道。
“皇上,此时并不是时候。大王子给王姬和二王子下了蛊,若大王子死了,二王子和王姬也必死无疑!”军师急忙道。
晋离手一紧,脸色神情全无。他沉声问:“你如何得知?”
军师老实道:“大王子醉酒后炫耀所说。”
晋离问:“他们自己可知情?”
“还不知情。”
“你有何意见。”雪枫国情况,自然军师了解比他多。
军师抬头道:“静观其变。”
顿了顿,晋离问:“你打算何时走。”晋离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原本军师可以当作他留在雪枫的棋子,等办完事再将白英给他。可现在,却愿意让他们远走高飞,他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为什么。
军师一时惊愕,继而眼神中闪过丝丝失落,“皇上,这趟不是好机会。”
晋离极其失望,甩袖而走,这么说来此趟是什么事都办不成了。罢了罢了,今日见青黛十分幸福,这就够了。
那旁白英道:“山奈……”
山奈微微一笑,明白道:“无碍,作为朋友,我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白英,军师人好,他会是你的真命天子。”
谈起军师,白英脸颊上的那抹红晕夜色难挡,她甘甜一笑,右手紧贴在胸膛,用特殊的方式对山奈道:“山奈,我用我的生命祝福你。”
“山奈,”晋离低沉的嗓音叫道,等山奈和白英回过头看去时,见晋离继续道,“过来,我带你回去。”
山奈回头对着白英微微一笑:“谢谢你。”
山奈离开了白英向晋离走去,苍术也跟着离开,军师慢慢站了起来,白英走到他身旁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我们还有希望吗?”
“有。一定有。”军师松了一口气,坚定道。皇上并未临幸白英不说,还问他何时能脱身,这样一来,想必是要帮他了。人人都说晋离冷酷无情,否则一个王爷如何坐上那个位置。可他见到晋离的第二面,就看到他深情的灵魂。
回去的路上,晋离想起白英问的那话,会不会担心山奈,他看了看紧跟在自己身侧的人,哪里不担心,一分一秒都在担心,担心到坐立不安恨不得将她融入身子里化为一体。
山奈发现晋离的视线后瞧了他一眼,脚下却踩空险些跌倒,晋离及时扶住。山奈借力站好后,眼睛便不敢再随意乱看了。
晋离觉得十分好笑,自然也由着她开心就好。
走出那片树林后,又到那个坡上。山奈率先走到,萤火虫又纷纷飞起,晋离道:“若不想欠我,便跳一支舞还可好?”
山奈定在那儿不眨眼地看了晋离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去,认真回忆母妃舞动的样子,这与刚开始时的胡乱转圈寻开心是不一样的。
晋离怕是惊弓之鸟了,笑着也走到了萤火虫圈里看山奈。婀娜身姿摆动,不时有萤火虫停在长发上、肩头上、手指上……晋离第一次欣赏,来自遥远南海之底的异族舞蹈……
“但愿,时间能就此停留。”晋离心中暗想。
第二日一早,小黄门送来一套太监服,跟山奈道:“山奈姑娘,圣上嘱咐让姑娘穿上这套行头,今日好紧跟皇上左右。”
山奈点了头,洗漱更衣后出了帐篷,发现晋离就在门口等候。
山奈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晋离身后,晋离走在前头,小安子走到山奈身旁吩咐道:“山奈姑娘,回去之前,你都要变成小山子。现在身份与奴才一样,在外不同宫中,您一定要行礼、问候。山奈姑娘切记了,跟着奴才一起准错不了。”
山奈对着小安子一笑,“劳烦了,”见小安子一脸期待地等候下一句,又连忙添道,“安总管。”
小安子会心一笑,心满意足地点头看向走在前面的晋离。山奈也跟着看去,只见原本放慢的步伐不知不觉又轻快了起来。
狩猎场内,晋离正与众臣子闲聊,被派出的两队人马陆续带来战果。雪枫国国王高兴道,“皇上出马,定比这些臣子带来更多猎物。”
大王子向前一步跪了下来对国王道:“父王说得极是,”继而转了方向对晋离道,“请皇上准许厚朴一同前往,厚朴斗胆要与皇上比试一番!”
晋离瞧众人兴趣甚高,又想着这是山奈第一次出来看他狩猎,若是老坐在那儿看,岂不是十分无趣?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边笑道:“朕许久未曾开弓,众爱卿恐怕要失望了。”
有人牵来晋离的御马,那御马侧有古格金文箭筒,里头羽箭一把,弓箭也挂在马背上头,十分耀眼。
皇上狩猎,自然也是有几位护卫跟随。山奈呆愣愣地站着不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要跟随,小安子对山奈使眼色让其跟上也没看到,小安子趁着没人注意,将山奈向前推了推。
山奈顺着小安子的视线看,这才发现晋离牵着缰绳往她这儿看了一眼,翻身一跃而上坐在了马背上。
小安子越过山奈,山奈紧跟其后,小安子上了马后,山奈被一个侍卫拉起坐在马上。大王子厚朴先行一步,皇上也紧跟着上,山奈坐在那侍卫前有些紧张,这速度虽比不上海里,却十分颠簸。
等脱离了众人视线,山奈发现前头晋离停了下来,她所骑的马也慢了下来,“吁——”
山奈一惊,自己背后的侍卫声音,竟然是女声。
山奈还未反应过来时,自己就被晋离抱了过去。
山奈回头瞪晋离时,却见他对小安子等人说:“远跟着。别惊了朕的猎物。”
“奴才遵旨。”
“微臣遵旨。”
山奈要溜下去,这时晋离却两腿一紧拍,“驾!”地一声含着笑意高声驱马,颇有春风得意的模样。
山奈原本要推开的手,反而紧抓着晋离的外袍。
“你狩猎比赛,为何让我拖后腿?”山奈不解问。
晋离一笑,腾出的一手将山奈的手紧拉贴在自己腰上,“若怕拖累,便好好抱紧我。”话一说完,便又加快了速度。
不一会儿,晋离拉紧了缰绳将马停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弓箭取下,对着一个小坡上悉悉索索的草丛就是一箭,一头鹿跌了下来。晋离得意一笑,将弓箭背在身上,骑着马又走了,山奈问:“一箭射死?”
“嗯。”晋离让马儿漫步走,丝毫无所谓比赛。
“你的慈悲,却不舍用在我身上。晋离,你要我看这些,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山奈别过脸去看向远方,淡漠道。
晋离不想竟会起了反效果来,他安慰山奈道:“何必再纠结过往?你为何不愿意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山奈岔开话题道:“既然比赛,好好比就是。”
晋离轻笑一声:“不过说来好听罢了。小安子会看着办。我肯给厚朴机会,也要看厚朴敢不敢赢!”
晋离只不过要让山奈多了解一些他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人类,大抵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动物。”山奈想着这些勾心斗角的种种,她在南海中,向来都没看到过。
晋离对这话有些感慨,他知道自己精于权谋,可他却不想让怀中的人沾染一丝一毫,“也不一定。就如白英和军师间的感情晶莹通透,让人一眼明了。”
说起白英,山奈才想起道:“白英会骑马,为何没有出现?若是她在,我就不跟你来狩猎了,就算站在那儿不动,理应也会自在许多。”
晋离佯装听不明白,“你是羡慕她会骑马?我教你骑马如何?”
“没兴趣。”
晋离苦笑一声,这人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时无言,晋离带着山奈骑着马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晋离下了马将山奈也接了下来。
山奈站在马侧,看着晋离将羽箭都带上,突然几只飞鸟惊起,晋离架上三根羽箭对准了腾飞的鸟儿,拉紧的弦线突然放开,一眨眼时间,三根羽箭带着三只白腹锦鸡急速降落。
落下瞬间,山奈想去看,却被晋离叫住,“山奈!别过来!海中鲨鱼闻血味而来,这道理你不会不懂!”
这下山奈总算明白,晋离是要拿这个当诱饵!
其实晋离只是想逗逗山奈,不料这时出现一头白虎!
晋离拿着弓箭紧对,放上两根白羽箭的同时,悄无声息地将白虎看向山奈的视线之路挡住,晋离不敢贸然开弓,又担心自己的羽箭不够有力,若射不好,恐怕会惊了这家伙!
晋离的御马纵使受过训练,看到这约莫一人高的白虎也是燥了起来。
山奈拉了缰绳,抱住了马脖子抚顺它安抚它。
就在这时,白虎注意力分散,晋离放出两箭,正刺进白虎的双眼!
“嗷——”白虎眼睛受了伤,虎啸一声,继而莽撞了起来。
晋离伸手抓过箭筒里的两根箭,一边射向白虎一边对山奈道:“山奈,上马先走!侍卫就在附近,不用担心我!不要说话!它会辨别方向!”
晋离的声音引得白虎跟去,山奈的心不觉揪紧,虽然恨他,但对他给自己的逃生机会十分感激。山奈放了手中缰绳,看到马儿跑后,对晋离道:“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一声“我不会让你出事”,到底有多少是因为商枝的下落,山奈自己也不清楚。
可晋离听完却心中一暖,用箭射了白虎的四肢,让它行动不便。
白虎仰天长啸一声,甩了甩身子却没有半根羽箭掉落,速度慢了下来,渐渐走不动。山奈突然唱了歌安抚白虎,等到走到奄奄一息的白虎身旁时,晋离看着山奈用手触摸了白虎,白虎好似睡去,晋离快步跑到白虎身旁,拿着羽箭对着它的命穴插进。
白虎彻底没了动静。
晋离松了口气,扔了弓箭,用沾着鲜血的手将山奈拉入怀中。
“山奈,我没事。”晋离笑着道。
见山奈没有回答,晋离又问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这白虎突然安静下来?”
山奈心情却十分低沉,想着晋离满手鲜血,一言不发。她能有什么办法,只是让它暂时忘了失去双眼的痛苦罢了。
山奈化为粉珠的眼泪被隐在枯叶中,“笃……笃……”一阵马蹄声靠近,山奈将晋离轻轻推开。
山奈微垂着头,晋离视线落在她的睫羽上,并未转移。
“皇上!臣等护驾来迟!”苍术等跳下马后看了那地上的白虎一眼,随后跪在了山奈和晋离面前。
山奈侧过身子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随后慢步越过了他们。
晋离的视线紧跟着她,勾起尾指吹了一声哨,御马哒哒哒地停在晋离的面前,“咴儿咴儿”叫唤了几声后,晋离腾身而上,越过地上的人吩咐道:“起吧,收拾回去。”
山奈被晋离勾着抱到马背上,马儿奔腾时只听晋离道:“我很开心。”
山奈惊诧之余苦笑一声,他的开心,终究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晋离带着山奈回去时,小安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迎接,晋离瞧了小安子一眼,问何事。
小安子跟晋离小声道:“皇上,出大事了。”
晋离止了笑意,只听到小安子继续道:“皇上,是白英昭仪。雪枫国国王,带走了她。”
说这话的时候山奈才提起精神来,“白英怎么了?”
晋离迟疑了一下,想到事实的严重性,并未立马回答山奈的话,只是看向小安子问道:“军师可有寻过朕?”
小安子道:“回禀皇上,并未得到消息。”
晋离环视四周一圈,营帐里头的臣子要走出来迎接,晋离却拉着山奈先走一步。
营帐里头雪枫国的随行官员要出来看个情况,准确来说,是看看兰泽皇上的窘态。
可出来并未看到皇上的半个身影,却迎来苍术等人带来的猎物。
“这可是白虎?!”
“那么大的白虎?!兰泽皇上打来的白虎啊!这可是千年难逢!这虎皮得多大啊!”
那旁厚朴才驾马归来,看着队伍带来的几只小鹿和母鹿,又看着晋离带来的白虎,笑了一声后,下马慢步离开。
雪枫国国王主营内,国王笑哈哈地迎接了晋离:“本王有事先回营帐,皇上狩猎可还不错?”
“朕的白英昭仪不知为何得罪了国王,国王何不将白英交由朕处理?”晋离却没时间和他谈聊什么话。
“皇上,什么白英昭仪?本王不知。”国王摸着白花胡子摇了摇头,看着晋离道。
如此厚颜无耻,晋离十分吃惊,他冷笑一声,“兰泽美女并不少,若是国王喜欢兰泽女子,朕大可送上几个。可这白英并非只是朕的昭仪而已,她是白领贤唯一的掌上明珠。”
果不其然,那旁雪枫国国王没了笑意,晋离瞧了山奈一眼,两人一同转身离开。
晋离带着山奈回自己的营帐,路上山奈问:“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老人想要抢走白英做妃子?”
晋离道是,山奈十分担心白英的安危:“她撑得住吗?”
“有朕和白领贤在,他还不敢。”
“接下来要如何救白英?”
晋离想了想,对山奈道:“等军师。”
大王子厚朴打得一手好算盘,等了军师那么长时间,都不见军师有所行动,这下才用了这一计谋逼军师出手。白英被雪枫国王看中,军师怎会坐视不理?
“若能走,就不要再留了。”山奈喃喃道。
晋离看着山奈,却迟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午夜时分,军师失魂落魄地进了晋离的营帐,跪在了晋离的面前,他道:“皇上,臣想过所有的办法,只剩这一条可行。求皇上成全!”
或许是因为共鸣,山奈及时扶住了军师,看向晋离,她并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军师这时才看到扶起自己的小太监竟是山奈。
晋离对军师道:“不必如此,朕等你,并非是为了让你跪朕。”
这时军师才坐在一旁椅上,晋离说:“让白英安全回来,是朕的责任。”
“若此次白英能安然脱险,求皇上准许让我们二人远走高飞!”军师对晋离提到。
晋离看着军师,却在这时听到山奈道:“晋离,还记得你说的那话吗?”
“什么?”
“给你一个机会。”山奈提示道。
晋离轻瞥了军师一眼,安抚道:“雪枫国情况不容乐观,国王要求朕赐粮,白英定会完好归回。”晋离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道,“不只是为你。”
军师松了口气,看到晋离和山奈有话要说,便告辞离开,等到屋内只剩下两人,晋离这才柔声问:“刚才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山奈轻叹了口气:“是,但你让他们走,好吗?”
晋离尽管做好了放他们走的准备,但还是想知道山奈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山奈的视线虽对着他,却一瞬空洞了起来,要说吗,难道说自己同情自己不成?山奈的视线极速聚焦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能利用他所知的一切,她也可以利用她能给的一切。
要留下来陪他过完这一生,是山奈早已决定的了,但山奈先头因为松音的缘故并未说出口,这次倒可以一说,让白英自由。
山奈嘴角弯弯,只是对着晋离无声一笑,半响后才缓缓开口,十分淡然道:“因为她是我朋友。”
晋离也跟着一笑,心里突然有些空,那感觉,就像是等待铁树开花,等待多时,却发现开出的是一朵梅花,谈不上什么失望,毕竟,梅花,也是花。
“会的。”晋离对山奈承诺道。
后来证明,晋离一直在履行承诺。
第二日一早,国王便在营帐外头等待晋离,山奈看着一旁悠闲等候宫人更衣的晋离,又看了看营帐外来回徘徊的影子。
“再让他等等。”晋离看得出来山奈眸中疑问,又解释道,“今晨那边八百里加急来了一封信,是雪枫国两个部落挑起了战争,仅仅为了十车粮。”
英雄为五斗米折腰啊。
“如果雪枫国放任饥饿发展下去,内斗消耗太多兵力后,事态会加倍严重。所以,趁现在,还有能力的时候,来求我。”
“既然如此,为何不出去见他?”
晋离笑了笑,“因为他还不够诚意。”
山奈垂眸随口道:“难道要将白英送回才叫诚意?”
“嗯。”
山奈抬眸,看着晋离对着她十分欣慰。山奈轻笑一声,对他十分欣慰的表情表示不屑,“你不怕青出于蓝?”
晋离提点她,让她学会权谋之术,对他有好处吗?山奈十分不解,只见晋离回答道:“等到哪天你让我也中计,你大可出师。那样,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山奈内心一暖,却还是别过脸,倔犟道:“我不需要。”
晋离苦笑一声,走了出来,那旁小安子来报:“启禀皇上,白英昭仪回来了,正在自己的营帐中休息。”
山奈会心一笑,和晋离对了一眼,继而看到晋离转头对小安子说:“把国王请进来。”
山奈趁机退了下去,晋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山奈急着要去看白英。
营帐中,山奈看到白英正沐浴更衣好,问道:“你还好吗?”
白英点了点头,“嗯,还好,我没事。”
山奈却见白英心情并不开心,“既然脱离危险了,白英,就好好过下去吧。”
白英勉强一笑,抬眸对山奈道:“再这样下去,他会太辛苦。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累他。”
山奈急忙问:“难道你要放弃他吗?”说这话的时候,山奈感觉也是在问自己。她一直向往着商枝,看到白英自然而然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若是白英放弃了军师,山奈除了觉得可惜之外,也会有失落。
白英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想和军师离开,就算粗茶淡饭一辈子,我也无所谓。只要和军师在一起就好。”
山奈这才放松一笑,安抚白英道:“你放心,会的!”
白英知道山奈若是帮忙,那这件事就会顺利许多。她顿了顿,还是问山奈道:“你喜欢的那个人,为何不去找那个人?”
山奈是异族,不像她一样有亲情羁绊,大不了一走了之,既然不喜欢皇上,为何又要乖乖呆在他身旁?
山奈突然喉咙一哽,对白英道:“晋离说过,我要走他不会阻拦。只是,我不知道商枝的下落。我一走了之倒容易,只是,商枝不在,我一个人回南海又能怎样?”
“你恨皇上吗?”
山奈也问自己,恨他吗?那种感觉太过复杂了,山奈自己也说不清。她看着白英,最后说:“也许吧。”
山奈回去的时候,急忙问晋离:“军师要何时带白英离开?可曾和你商讨过?”
晋离却不想告诉山奈实情,只是说,“军师这么大的官职,一时半会儿还解脱不了,山奈,再等等。”
第二日传出军师坠崖身亡的消息,山奈看向晋离,晋离示意其无事,又说道:“至今日起,山奈,我要你扮演白英身份,助她离开,你可愿意?”
山奈点了点头,晋离从袖子拿出一个信封,告诉山奈道:“晚间送他们离开时,这个交给白英。”
山奈接过看了眼手中的信,看不到内容,却也知这信的重要性,便点了头答应,只是还是问:“为何你不亲自交给她?”
晋离笑道:“军师一‘死’,厚朴势必紧盯着白英不放。我还得留下来与之周旋。”
山奈仔细一想晋离说得极是,将信放在了自己的袖中离去。
晋离看着山奈,胸有成竹一笑。
“安庆?”
小安子进来后微微躬身请示晋离道:“奴才在。”
“兰泽来的信,晚上送来。”
“奴才这就是办。”小安子退了出去。
傍晚的时候,晚风拂来,林叶涛声阵阵,两边营帐都静默着,为兰泽来的那封信而感到十分担忧。
兰泽的随行官员都在整理行李,厚朴原本想来闹闹,可一听兰泽皇宫中出了事后,也不敢有动静,只得含恨离去。
山奈还不知情,送白英上路的船的时候,被白英拉到一旁道:“要辛苦你扮演我了。”
山奈说举手之劳。白英看了军师一眼,一想到军师说的那些话便难过起来,好在她和军师都想到了办法,于是狠心道:“山奈,前日我掉了一件东西在水中,那是我娘给我的遗物。我总有些担心,这是不是暗示着我和军师的路会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