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坐在沙发上，吴邪张望了一下门口，双手搓了搓膝盖，耐心的继续等。
刚才查房的时候他接到了主任的电话，让他忙完来办公室一趟。回忆了一下近期的表现，他没犯什么错或者跟家属闹得不愉快，相反自己最近状态极佳，几个病人处理得十分得当，为此还得到领导大会小会的表扬，所以他有点捉摸不透上级的意图，不过肯定不是坏事。
东想西想的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主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吴邪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坐，坐。”挂断手机电话，主任对吴邪摆摆手，自己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
“抽烟？”
“不了，工作的时候不能带烟味。”吴邪笑笑拒绝，却掏出打火机给主任点上。
“这个习惯好，你一贯自觉。”主任笑了笑，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那个，主任，您找我......”犹豫了一下，吴邪开口问。
“哦哦，不是什么大事，你放松点。”主任吸了口烟，继续解释。
“咱们医院最近有一个新项目，就是到S市的县城支援医疗1周，那边的医疗水平有限，咱们去帮衬一下，提供一些设备什么的，顺便给那边的人做个义诊，提高一下医院的知名度，拉拢拉拢病源。”
“这次活动上面很重视，有可能以后达成长期合作，所以内外科都打算派精英去。”
“你可是难得的人才，我是打算让你打头阵。”主任双手交叠看着吴邪。
“您过奖了。”吴邪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的业务水平摆在那，还用我夸奖？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
“值班什么的......”
“这个你不用操心，既然派你去肯定这边都安排好。”
“让你去也是想给你积累经验什么的，以后晋级上升有资本。”
“怎么样？还考虑？”
“不用考虑，我同意。”呼了一口气，吴邪欣然接受。他也喜欢挑战，喜欢去追求意想不到的刺激。
“很好，下个礼拜院里统一出发，到时候通知你集合时间和地点，这几天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证件什么记得带。”
“知道了，谢谢主任。”
“不用客气，你是年轻这波里头出类拔萃的，该历练历练。”主任弹了弹烟灰，满意的说，“我要说的就这些，没事去忙吧。”
“嗯，我知道了。”吴邪站起身，“那我出去了。”
出了办公室关上门，吴邪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改成铃声模式，又调出微信看了看，那个男人依然没有回信。
他和张起灵，在那天共同乘车飞驰后就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看着男人一片空白的朋友圈，吴邪不禁嘴角抽搐，果然是张起灵的风格，连头像都懒得换。后来他们仿佛是笔友一般，时不时用微信发信息，不过大多都是吴邪在发牢骚，张起灵很少回话，最多是个“嗯”、“晚安”什么的，而且绝大部分是在后半夜，或许是因为男人真的很忙。
昨天他还跟他吐槽休息时间太少，自己就快被扒皮削骨，对方压根没有任何回复，他等了一阵没等到熟悉的提醒音，带着些许失望上床睡觉，今早起来仍是没有回应，他便有些讪讪的。虽然直接把手机调整静音，却还是时不时的看上一眼，幸亏他不停的翻开手机，不然他绝对会错过主任的电话。
无奈的摇摇头，吴邪抛开捉摸不透的思绪，再次翻开微信，打开张起灵的界面开始发信息：
“小哥，假期说到就到，我要去出差啦~~~”
发了消息，吴邪盯了一会儿手机，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然而下一秒高亢的铃声响起，惊得他一个哆嗦，看到上面跳跃的名字又忍不住失望。
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吴邪边走边接起电话：
“喂？”
“你听没听说要去支援医疗？”一开口便直奔主题，对方高亮的声音贯彻鼓膜。
“刚听说。”
“那你去不去？”
“你去不去？”
“你觉得我这种人才医院舍得掩埋吗？。”解雨臣不屑的说，“不过我觉得你要是不去的话天理不容。”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去？”
“凭小爷与你多年的交情。”
“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小爷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吴邪表现得很为难，心里却笑开了花。
“少贫嘴，到时候咱俩住一间房，我不习惯和别人一个屋。”
“知道了，解当家的。”
“听说那边景色挺好，义诊又不忙，到时候咱俩去周边玩玩，全当度假。”
“要是你包费用我就同意。”
“靠，小爷还掏的少吗？”
“那就先谢谢啦。”吴邪笑得很欢。
“一会儿我还有个手术，先挂了，到时候再联系。”说完解雨臣就打算挂电话。
“去吧去吧。”
结束通话，吴邪才发现微信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未读信息，调出来一开居然是张起灵发来
的，一种雀跃的感觉登时涌了上来，他快速的按出信息，居然带了些期待。
“注意安全。”简介明朗，没有多余的废话。
尽管只有四个字，亦没什么波澜起伏，但吴邪却从这四个字当中有了一种满足感，这种满足感轻易的扫去了先前有些阻塞的不悦，让他的心情无端的好了起来。这是一种...怎样的魔法呢？张起灵还真是能轻易的掌控他的情绪。
过了几天，吴邪拖着收拾好的行李箱，背着一个双肩包出现在了机场。为了这次的支援医疗活动，医院各个科室都派出了几名医生和护士，吴邪在人堆中很容易的找出惹眼的解雨臣，熟悉的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有一种包机的感觉，没多久内外科的大主任组织了一下，众人就陆续登机。
空中飞行了几个小时降落在S市，接着一群人拖着行李转乘大巴开到了这次合作的县城，的确是个不大的地方，不过民风淳朴，该有的也都有，只是...规模小而已，县城医院就像A市的社区医院一样大，即使跟想象的有所出入，不过这群训练有素的医务人员还是很快的进入状态，在各自的岗位开始义诊。
只是他们有些低估了这群百姓的威力，既然是义诊，就意味着免费，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就连周边的一些县级以及县级以下的人们也闻风而来，浩浩荡荡的在医院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领导们一看这架势，立即决定转移地方，把义诊搬到地方宽敞的县小学学校操场，也正巧县小学最近得到一笔募捐款正在扩建校舍，操场上到处都是扩建需要的钢筋等，学生没了活动课，他们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于是乎地方宽敞了，每个医生都依次坐在临时搭建的大棚中，不再是医院憋屈的走廊和狭小的诊室，老百姓们排起队来脾气也好了很多，秩序井然竟也不需要疏导什么的，都乖乖的等着。
吴邪和解雨臣本就样貌出众，加之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倾国倾城，这样的惹眼很快就得到广大中老年人的喜欢，所以两人面前的队伍排的是最长的。一开始两人还能应付得来，结果几天下来大量的工作也会吃不消，两个人都觉得先前想的什么出游都是异想天开，这并不比医院上班轻松多少啊！
这天中午，好不容易挨到休息的医务人员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趴在桌上等着午饭的到来，想到下午的半天休息，疲惫的感觉缓解了一些。
“再这样下去，小爷就要累到爹妈都认不出来了。”解雨臣不顾形象的摊躺在椅子上，用脚踹了踹一边趴在桌子上挺尸的吴邪，“这群大爷大妈也太厉害了，不但能天天排队，而且一天还能排好几遍。”
“那是因为你解当家的魅力无限。”吴邪扭过头闷闷的说。
“拉倒吧，你这个小官人还不是中老年群众眼中女婿的最佳人选。”
“我这是亲民。”
“小爷我也不是扰民啊，干嘛天天缠着我。”
“他们不也是因为难得的免费服务，当然得够本才行。”吴邪直起身体抻了抻，舒缓了一下僵硬的关节。
“小爷可不是免费的劳动力，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打死我也不再参加了。”解雨臣不满的说，“一上午没干别的，全都奉献给大爷们的腰间盘突出了。”
“我也是，不是给大娘们测血压就是教大娘们怎么控制血糖，我觉得我早晚也得三高。”
“你好歹还靠点谱，我这普外科帅哥跟骨科叫什么劲。”
“行啦，全当奉献了。”吴邪揉了揉头发，冲解雨臣笑了笑。
“哼，小爷发誓，再不干赔钱的买卖！”撇撇嘴，解雨臣拖着凳子挪到吴邪旁边，自然的搭上身边人的肩膀，“下午有什么安排？”
“下午那些个小鬼要踢球。”吴邪一手撑着脸庞，下巴冲教学楼的方向点了点。
“你跟他们约好了？”解雨臣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他不知道。
“嗯，昨晚约好的。”吴邪笑得温柔，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教室，那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吴邪不光招中老年人喜欢，连孩子们也喜欢他，一开始他们都穿着白大褂，不免有些严肃，这群娃娃只敢远远的看着，后来他主动贡献出自己的糖，更是耐心的替几个小孩看了看小病，这些孩子们就对他没了隔阂，没大没小的缠着他叫“吴邪哥哥”，只愿意跟他亲近，老实的听他指挥。他也乐得和这些小鬼头混在一起，时不时的还画画给他们看，更是博得孩子们的青睐。
他们这群医疗队住的地方是县招待所，好找的很，昨晚这群小鬼们不知道从哪得知今天下午他们休息，吵吵着找到他的住处，围着他要跟他踢球玩，他拗不过，也就答应下来，看着那一张张雀跃的脸孔，吴邪竟有种看到张起灵微微含笑的表情。
“你还真是惯着那些个小鬼。”
“我这是老少通吃。”吴邪有些得意。
“切。”扔了个白眼过去，解雨臣怼了吴邪一下，“准假了，晚上得给小爷留出来，据说有家好吃的家常菜，咱俩去试试。”
“得令。”
“哎，说真的，就这个操场还怎么踢球？”扫了一眼有些乱糟糟的操场，解雨臣问。
“那边空出一块地方来，也够了，就是离扩建的校舍近。”吴邪抿抿嘴。
“小心点，我听说这扩建校舍就是个豆腐渣工程，用的钢筋都偷工减料。”
“你都听谁说的？”
“大爷大妈们啊。”
“没想到解当家的也爱打听八卦了。”
“小爷可没那个闲心情，都是大爷大妈们不停的叨叨，逼着我听。”
“深表同情。”
“总之你小心点，这里有什么猫腻咱们可不知道。”解雨臣仍搭着吴邪的肩膀伸长了脖子，“怎么饭还没来。”
“快来了吧。”听到不远处传来车子的声音，吴邪也开始期待，忙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只希望餐车能快点来。
两个人眼巴巴的望着路口，听着不断接近的车声，仿佛鼻子已经闻到喷香的饭菜。当几辆商务车陆续出现并依次停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时，吴邪和解雨臣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自家医院什么时候连送饭车都这么大手笔了？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个个子不高，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同迎出来的学校领导握了握手，接着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跟着是一些人搬下几台设备，又是录像又是照明的，然后是后面几辆车上几个俊男靓女被簇拥着走下来，而最后下来的一个男人瞬间成为焦点，他眼神淡然，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则是纯黑色的帆布鞋，简单的穿着仍是遮不住那清冷的气息，让男人有种既完美又捉摸不透的疏离感，使得这些城市人，尤其是年轻女性们既想靠近又不敢上前。
解雨臣挑挑眉，带着玩味的笑容盯着那个男人，跟记忆中一样的臭脸，也和在急诊室里一样的目中无人。吴邪则是彻底震惊了，他没想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也能遇到张起灵！
“你说，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用肩膀顶了顶吴邪，解雨臣揶揄的说。
“......”吴邪没回话，解雨臣并不知道他和张起灵过后还有交集，甚至还交到了床上，要是让解雨臣知道了前因后果还指不定怎么骂自己蠢。
“你怎么了？”见发小没回话，解雨臣看着吴邪。
“没什么。”回过神，吴邪收回了看着张起灵的视线。
“他们这是干什么？”解雨臣靠在吴邪肩上看着那群人忙碌，轻声说。
“谁知道。”吴邪小声嘟囔，人家不需要跟他报备什么，两人最后的交谈也停留在出发前的那一个“注意安全”上，他又上哪去知道张影帝来这干什么！
发现自己心情莫名的不悦，吴邪转过头不再去看那群人，紧接着他发现自家医院的餐车慢吞吞的开了过来。
“饭来了，吃饭去。”
“总算能填饱肚子了。”解雨臣站了起来，拉着吴邪向餐车走去。
又瞟了一眼张起灵，吴邪跟上了解雨臣的脚步，却没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对方的视线中......
解决了午饭，解雨臣还要去县医院帮忙收拾一下便先行离开，吴邪则找了一个空地坐下，看着张起灵一伙人忙来忙去，其实不是张起灵忙，主要都是戴帽子的中年男人在交际，然后一群助理不停的搬东西。之所以觉得是助理，是因为吴邪发现了王盟的身影，看来那些个俊男美女是演员来着。
张起灵还是那么不合群，却又很吸引人的注意力，他就那么淡淡的站在那里，任微风吹起了黑发和衣角，虽然是见怪不怪的场景，却宛如一幅画一般美，让人不忍去打破。他总是一个人站在一边，偶尔应付似的点点头，那种孤傲和冷漠的身影总会让吴邪揪心，泛着一波波的心疼。
发现张起灵再一次左右了自己的情绪。吴邪低下头看着地上爬过的蚂蚁，暗暗叹了口气，任由正午当空的秋日晒晕脑袋，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自己了。
一双黑色的帆布鞋在自己神游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视野中，吴邪眨眨眼，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了张起灵深不见底的黑眸。
“小哥。”吴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站起身，露出一贯的微笑。
张起灵没说话，伸出手将一顶黑色棒球帽递到吴邪跟前。
“哎？这是干嘛？”看着帽子，吴邪不解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
“小哥，这是？”
“我的。”张起灵平静的说，抬手将帽子扣在吴邪头上。
“你的？你的为什么给我？”整理了一下露在外面的头发，吴邪继续问。
“晒。”
“哎？”消化了一下男人简单几个字中的意思，吴邪突然有点明白张起灵想要表达什么，心中登时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逐渐取代了先前的不悦，张起灵...这是在关心他吗？
想到这吴邪竟沾沾自喜，得意的摆弄着头上的帽子，一边摆弄还一边问张起灵：
“好看吗？”
“嗯。”张起灵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挑。
“那就谢谢啦。”满意的眨眨眼，吴邪用手肘戳了戳男人的肩头。
“小哥，你怎么到这来了？”
“工作。”说完张起灵看了看吴邪。
“我也是工作，就是上次跟你说的出差。”自动理解了张起灵的举动，吴邪解释着。
“本来以为义诊能轻松，哪知道比上班还忙。”
“很累？”
“怎么说，累是肯定的，可也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吴邪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张起灵说着话，这种一个说一个听的相处方式的确是舒服，吴邪几乎忘却了时间，直到教学楼方向传来悦耳的铃声才让他回过神。
“吴邪哥哥！！”
一个个嘻笑打闹的身影从教学楼里奔出，直直朝吴邪冲过来，却在看到张起灵面无表情的模样集体在不远处急刹车，小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为什么平易近人的吴邪哥哥身边会有这样一个黑面神。
“过来呀。”吴邪冲小鬼们招招手，却发现这群娃娃没一个敢靠前的。
“小哥，你看看你。”吴邪拍着张起灵直笑，“你这个大影帝的杀伤力也太厉害了吧，根本就是大小通杀啊。”
“也就我不怕你那冰山脸。”
想到第一次和这人打交道时的场景，张起灵认可的点点头。
“仗义吧？小爷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张起灵并没有回应吴邪的话，而是一指不远处的孩子们问：“怎么回事？”
“哦，答应他们今天下午跟他们踢球。”吴邪简单热了个身，把张起灵的帽子倒扣了过来。
“小哥，你晚上有事吗？”看到张起灵摇摇头，吴邪继续说。
“小花说有一家不错的私家菜，你如果有空一起去尝尝？”
张起灵又点点头，心里琢磨着小花是谁，能让吴邪叫得如此亲密。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一起走吧。”吴邪跑到孩子中间，回身冲男人招招手，很快被小鬼们拖走了。
看着吴邪远去的身影，张起灵久久不能回神，任由自己的目光跟随这人的一举一动，来回穿梭于操场之间，那一颦一笑已经牢牢印在自己心间，挥之不去，无法忘记，就是这样亲和又温柔，不但能获得孩子们的喜欢，更是让自己心动不已。
是的，他张起灵心动了，对吴邪心动了，不是友情和好奇的心动，而是名叫爱情的心动。所以他才愿意去接近吴邪，愿意听吴邪说话，愿意陪吴邪喝酒，更愿意...亲吻吴邪，同吴邪发生关系。
他想过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心怡于他，也许从那次住院开始，当这个人不似别人对他敬而远之，而是敢揪着他的衣领对他大吼大叫时，他对他的关注就不再是对生人的漠视，他还记得这人对他吼着“你这条命是小爷救回来的，小爷就有权利管你的生死”，也就是这句话，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心跳加速。
从来没有人重视过他，更别说他的性命，张家只是因为族长而关注他，大众是因为自己的外在条件而关注他，他做的所有事情只有结果好坏，没人会在乎过程是否辛苦，是否危险，是否付出全力，他在一次次的理所应当中长大，习惯了张家长辈们的冷漠和不近人情，所以伤口只能自己藏起来，就算让人知道了也是没用的表现。
而当吴邪说出对自己性命负责时，他除了震惊，还听到了自己冰冷的灵魂流过温暖的水流声，索然无味的心仿佛一下子回归了本职，居然一下比一下强烈的跳动起来，敲击着他平淡无奇的人生。从来不知道被关心是什么滋味，从来不知道被人在乎是什么滋味，尽管知道是职业使然，他还是想去靠近这一份温暖，想去得到一份关注，跟着他开始留意吴邪的一举一动。
随着跟这人不断的接触，他看到了他许多不同的样子，高兴的，狡黠的，伤心的，不知所措的，越是深入越是沉沦，他早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一次次的冲动与失控已经引起自己的注意，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直到与他一同乘着机车奔跑才彻底想明白自己的感情。
想明白的很快，接受起来也很坦然， 他的确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对吴邪这个人动心，无关男女。吴邪就像一盏灯塔，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引着他向光明接近，没有拒绝的机会，从一开始他就陷了进去，现在更是交出所有的真心片点不留。原来万劫不复竟然是这般心甘情愿，他从不后悔。
他不想跟这人做什么朋友，他只想以吴邪爱人的身份呆在他身边，但他也清楚吴邪跟他的心思不一样，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按兵不动，珍惜每一次与这人相处的机会。他想以吴邪能接受的方式相处，也想以吴邪理想的交往方式发展，但目前看来...前途很是迷茫。
“族长。”
正在张起灵沉思时，张海客处理完那边的事情才发现自家族长早就习惯性的消失不见，找了一圈便看到张起灵站在一旁不知道看着什么，这才走上前准备汇报工作。
并不理会张海客叫自己，张起灵仍是盯着操场上跟孩子们玩成一团的吴邪。
“导演那边谈好了，明天拍几个主演捐赠的镜头，正好配合电影的宣传工作，到时候还得你配合点。”指了指那个戴帽子的中年人，张海客开口说。
张起灵的新电影是在这边取景的，主演们小时候的上学镜头正巧用的是这件学校，当初校方大力配合他们的工作，杀青后导演就想表示感谢，因为忙着后期耽搁下来，现在电影上映了，导演当即决定带着主演们来慰问，既宣传了电影还表现他们的爱心，同时也为学校造势，一举多得。
“咱们捐赠的东西王盟都送过去也核对过了，都是以你的名义，这次不怕网上造谣了。”
“晚上导演定了饭局，你得出场。”
“不去。”张起灵头也不回的拒绝。
“不去？为什么？你是男一号必须得出面。”
“晚上有事。”
“有事？你有事我怎么不知道？”张海客意外的看了看自家族长，这才发现张起灵的目光一直注视在同一个方向。
什么东西居然能引起张起灵的兴趣？张海客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挑挑眉头，张海客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浅笑。
“真是巧了，怎么能在这看到他。”
“这是缘分不浅还是孽缘深重？”
“你还把帽子给他了？看来你背着我私下联系吴医生。”看着自家族长默默的点点头，张海客叹了口气，“要是让你的粉丝会知道了得多伤心。”
“这边的应酬你找理由推掉。”张起灵答非所问的说，又看了吴邪一眼便转身准备离开。张海客太精明，早晚能看出端倪，他倒不是怕张海客知道，反倒比较担心张海客会为难吴邪。
“人点名要张大影帝作陪，要不我易个容替你？”
“随便。”
“你就是同意我也不愿意，我可不想像你那样闷不吭声。”打趣着说着，张海客转身跟上张起灵。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几步便听到后面传来咯吱吱的声音，张家人听力极强，很快知道那是钢筋硬生生拉断的声音，同时回过头便看到正在搭建的校舍摇摇欲坠，断裂开的钢筋像皮筋一样崩出断头，连带着混凝土和砖瓦分崩离析，泛着尘雾弥漫开来，下一秒以让人惊讶的速度倒塌，惊得周围人目瞪口呆。
意外发生的出乎意料，张海客眯起眼睛看见一个孩子抱着足球站在坍塌的屋子下不知所措，完全是被吓傻的模样，正感叹这孩子可能命不久矣，只见吴邪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抱起孩子用力把他甩出现场，而那人已经无法从中脱身，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落下的石砾和乱瓦之中。
啧啧暗叹吴邪的大义凛然，张海客感到耳边劲风一过，跟着一道身影冲向现场，几个矫健的动作便消失在快速落下的石头和混凝土之中，张海客只觉得眼前一黑，脑中的血管突突只跳，他近乎失控的喊了出来，嗓子都破了音：
“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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