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殊途》
【你,你心里有过我么!?】
瞪起一双眼睛,他装得气势迫人,希望得出一句,他一直想听到的话-----从自己亲生母亲那儿、从父亲那儿,包括嫡母,他不敢问,害怕问,甚至是恐惧它;他憎恶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面孔上的眼睛像孩时张得大大的,像孩时一般充满了疑问与怯懦,变得弱小起来。
然而林噙霜,为了女儿,不肯如往日俯就相陪,便含笑着道,【当然有,主君想听什么,妾身说就是了。】
盛紘倒吸一口气,窒在嗓子眼,他狠下心想打一巴掌,终究心痛难以下手,老眼里噙着泪,软弱无助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把林噙霜弄得不知所措。
她站在原地,撇着脸不去看盛紘,但是想到女儿往后的命运都在他手中,双膝说软便软,给他跪下来,【我就一个宝贝闺女,不愿她吃苦,只求求你,说亲梁家好不好...?】她今夜心里也委屈,千斤石头坠着的难受,不止是身为夫君的人说话伤她,【也求你信我一回,这个盛家我都翻不出去,有心也算计不上,如何还有得人手去外头传话?大姑娘回娘家,不过一会儿功夫,上下皆知..】
【哪里敢信你?谁有你那颠倒黑白的本事】盛紘也算给她弄得怕了,【让我去梁家求亲,无非是仗着老太太疼明兰、太太爱女心切,你不正算着这点大肆要挟么?多无耻啊...多无耻啊!!】
她一阵耳鸣,神情微愣,扭过头来的脸上,一丝丝疑惑夹着伤心。林噙霜渐渐像看陌生人一样,从胸腔口发出一声冷颤的笑,泪珠子掉下来,解下手帕擦拭去。
【无不无耻,我不晓得...】捂着热乎的心处,拍着道,【我只知道,这是我亲生的闺女,我疼她,爱她,像爱护我的命一样。】
【父母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啊。】盛紘痛惜地道出此句。
【春秋质子,奇货可居不过一人,主君岂不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论?】
盛紘听完,几乎要给气得绝倒在地,生怕自己晕了,【无可救药!!】
撩下这一句,再也不看她,败坏气急地走了。
林噙霜见他离去,噌地一下从地上爬起,追着他人,如抱救命稻草一般张开手,抢逐着,就在手指快要勾到那一片衣角,门边两旁凭空伸出一双黑铁柱子般的长臂,忽地擒压住她的手腕,力度狠不过;林噙霜呜咽着挣脱不得,她犹如感到儿时的无力绝望,从口腔里发出一声嘶啭,压抑碾裂得骇人;那双被抓住的手,青筋暴起,一副动物临死求生弓起的爪子,拼命地挠,挠出棺椁里的悲哀。
她啊地一声哭起来。
【盛紘,你若打杀她,不如就此刻拿了我的命去!】
看守林栖阁的婆子,是王氏的人。两人眼见盛紘毫无反应,下手便毫不留情,直接双臂一推,叫林噙霜摔倒在地。
两婆子哗啦关上门,谁知林噙霜又如兔子跳起来,嫩生生的手指,硬是夹在实木的门缝里。
一声凄厉的惨叫,叫盛紘浑身打了颤,他回过头..
十来年前,林噙霜生墨女儿时的第一声,便如这般,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心境已大不相同。
门纸上映着一团影子,黑乎乎,缩蜷起来,好像埋了个人的小土包,他看了一眼,不过一眼..
头也不回地走了,银辉流照他身,白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