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忽然晕厥吓坏了所有人,出于对父亲的担忧,世瑾待在福宁殿直到皇后安排好侍疾的妃嫔才离开。夜幕降临,张贵妃和苗娘子皆守在赵祯身边,凤仪阁徽柔的住所亮着灯,却没有让世瑾进去的意思。
赵徽柔爹爹怎样了?
纵使再和父亲生气,此时此刻也不免为他担忧。世瑾将赵祯的病情和今日与父亲的谈话告知了徽柔,惋惜而遗憾道
赵世瑾事已至此,爹爹是不会改变心意了。我也无能为力
窗边的女孩们身影交错,徽柔低忍着的哭腔令人心疼
赵徽柔我知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曹哥哥已经被皇城司的人带走了。
难怪皇后诚惶诚恐,两个少年男女的相爱若是祸及整个家族那就是莫大的罪过。赵世瑾能明白赵徽柔五味杂陈的感受,可是为了父亲,或者像赵祯说的为了曹评,她只有做出妥协。
不知徽柔和病愈后的赵祯促膝长谈了些什么,包围在曹宅的士兵终于撤去,皇城司不日释放了曹评,福康公主改封兖国公主,与李国舅家郎君的婚事也提上议程。
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
珍珠胭霞难掩哀愁,世瑾掀帘而入,赵徽柔正强颜欢笑地询问怀吉自己的妆容如何。因为对长女的爱惜,赵祯已将梁怀吉赐予兖国公主,让他随同公主出嫁。
世瑾生怕说错了话使徽柔徒增伤感,便斟酌着尽量说些轻快的话让她放松
赵世瑾后宫的娘子们都在说想看看公主的婚妆呢,我也好奇,就先过来一睹为快
徽柔站起身,由侍女换上朝服,听到妹妹有意的宽慰,涩声挤出一个笑容
赵徽柔你今天比我好看
赵世瑾佯作嫌弃地挥了挥手帕,调笑道
赵世瑾哎呀,那可不好,抢了你的风头,我现在就把妆擦了去
徽柔难得的娴静下来,哭笑不得地牵起妹妹的手依依不舍,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诉说,良久,才听见她懊丧地泪眼婆娑道
赵徽柔以后我走了,这宫里就剩你一个了,你要多保重
世瑾亦湿了眼眶
赵世瑾这话该我对你说才是。李玮虽笨拙,可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难缠的是他那母亲,但你横竖不是和杨夫人过一辈子,以后的日子没有人给你参详,你要珍重
怀吉眼看吉时已至,两位公主又难舍难分,上前温言劝解
内侍梁怀吉公主虽出阁,可仍在京城,官家皇后爱极公主,此后便是经常回门也无不可;更别提安寿公主以后婚嫁出宫,必然可以常来常往,不必因为这一时离别而感伤,两位公主自有福分
怀吉更换了吉服,戴上长翅帽的他更显得文俊清秀,竟有几分文官的气韵。都说相由心生,他自小稳重,今日作为徽柔陪嫁,一眼看去便只有他一个无端地令人安心
赵世瑾爹爹嬢嬢信赖你,姊姊也是,今后的日子,还望你多加尽心
徽柔终于发自内心轻笑起来
赵徽柔好了,今天怎么活像个老妈子般啰嗦。我这就走啦……
送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地离开宫城,皇后与苗娘子亲送公主至李家。一想到宫里从此再没有人和自己毫无保留的玩耍谈心,世瑾望着那队伍方才走过的宫道,愣怔失神。
刘从昀公主?安寿公主万安
陌生而熟悉的嗓音将世瑾拉回现实,循声望去,却是刘从昀。兖国公主大婚,宫中自然设宴皇亲,虽还没到开宴的时间,但张妼晗早就急不可耐地带着周纾前往,世瑾是因为久久不能平复才滞留片刻。可是宴席不在后宫,想来是赵祯特意让他来拜谒。看见世瑾遮掩着擦去脸上的泪痕,从昀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刘从昀这大喜之日,公主怎么哭了?
世瑾失落的摇头
赵世瑾如果一个人被迫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对于这个人,会不会是一生的痛苦和折磨?
从昀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噎得说不出话,待隐约整理出了头绪,才小心翼翼答道
刘从昀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能选择的东西,然生而为人,必得逼着自己去学会妥协和接受。若是遇到不好的事,无非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试图把坏日子过好,要么让这日子过得更差。自然,实际永远比道理困苦,真正做起来却是很难。毕竟世上总有痴儿女,南墙一撞不回头。
见世瑾点头对自己的言语表示认可,少年耳根的绯红愈发明显,他羞羞答答的继续说道
刘从昀可是臣有把握,不会让公主陷入两难之中
世瑾不意他忽然将话题扯向自己和他,一时呆滞着不知如何回答,接着便听到他鼓足勇气的告白
刘从昀臣自认才貌并不出众,承蒙官家厚爱,护佑公主一生安乐顺遂
赵世瑾低下头,无法忽视那双赤诚的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从昀会如此直白,少女的双颊渐渐炙热,似乎比从昀的耳朵还要红润
赵世瑾那就……多谢你了
世瑾听见自己声若蚊蝇的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