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偶遇

几处火堆已有些黯淡下去，王有成便又找来几根粗木加入火堆。

“有成哥，我是不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坐在火堆旁，跳跃的火焰传来的温暖让张文丽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可回想起来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哪有什么脏东西？”王有成故作轻松一笑，“是你眼花了。”

“李老哥，李老哥。”洞外竟有一个略上年纪的男音遥遥传来。这洞中现在只有王有成和张文丽醒着，两人忙起身往洞外看。却见雨帘中隐隐有许多黄的、白的灯光向这边照来。似乎有不少人往这边赶，呼喊的声音也渐渐近了。

“怎么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倚在洞壁睡的正香的村长李福友迷迷糊糊醒来，话还含糊不清呢！

“怎么了？”

“李老哥。”一个略为瘦小的小老头已站在洞口，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拄木棍，颌下一缕雪白的胡须随风飘动。不知为什么，张文丽看到他，竟意外想到一个动画片里的人物。然而李福友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他，不由一个机灵，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这不是临村的张建国老兄吗？你怎么来了这里？”

“唉！”张建国叹了口气，回头招呼身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进入山洞，“我们那里也遭了灾嘛！本想去山上避难，那边山上又遭了泥石流。别说山上不能呆了。村子都折了大半，有不少人都被压到了里面。官兵倒是已来救援了，可剩下这几十号人无处去，镇长便出主意，让我们先来投奔你们，等天亮了就安排将咱们转移到镇上去。”

“这是临村的？”张文丽心念一动，细细在人群中寻找，果然看到那日在酒席上纠缠秦时月的佳慧。只是此时她的脸上满是泥污，充满忧伤，衣服也破破烂烂，湿哒哒贴在身上。她的妹妹明慧却不在身边了。“莫不是也被卷入了泥石流？”张文丽暗自揣测。

洞里一下子又多出来近百人，即使人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可睡着的人也纷纷被吵醒。在这特殊的时候，人们也顾不上矫情，纷纷起身让地方，在草堆上的老人小孩也尽量挤一挤，让邻村的老弱病残坐上去。

“秦家哥哥。”这一路上，佳慧心情都是无比哀伤的。泥石流迅猛而来，小山村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本来挺结实的房子被泥石流掩埋的严严实实，母亲和妹妹明慧还未来得及跑遍被埋在里面。佳慧是和父亲在院中为被大风吹开的鸡笼盖苫布，才能及时跑出来。可父亲又在营救村中两个落水的小孩中不幸被大水冲走了。本来好好的一家四口就这么毁了。虽然官兵在全力营救遇难的人，可佳慧知道生还的希望是渺茫的，自己此时俨然已是孤儿。虽然自己已经十六岁了，可到底还是不能撑起一个家啊！好在被救下的两个孩子好好的。佳慧想着将视线转移到宁家嫂子的怀中，两个年仅五岁的双胞胎小男孩此时依旧满眼惊恐，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佳慧心中叹息，将视线收回时无意间看到秦时月俊朗的身影，不由惊呼出声。

“你是……”秦时月想了许久才恍然，“你是那日在酒席上的那位姑娘。”

“是啊！”佳慧忙努力挤向秦时月这边，“我家被泥石流冲了，我妈和妹妹都被埋里面了……”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那日匆匆见一面，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咸不淡，佳慧却在再次看到秦时月时感到莫名的安心。仿佛对方是一座山，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又仿佛对方是明媚的阳光，可以驱散无尽黑暗。

“放着，他们会努力救出他们的。”看着泪流满面言语哽咽的女孩，秦时月却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讪讪地说出这一句安慰的话，“你先在这儿和他们好生待着，又多了人口，我得回去告诉母亲。明早会有热馒头的，你放心。”说着披好雨衣便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秦时月还未走出洞口，身后便有两道声音响起。秦时月诧异地转身，声音的来源竟分别来自于佳慧和张文丽。

佳慧也便罢了。虽然只见过两面，聪明的秦时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平心而论，佳慧虽然肤色略黑，却也柳眉杏目，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在乡村里也算是个美人了。但因为林溪，秦时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她。而张文丽呢！秦时月诧异地问，“王婶子，有事吗？”

“时月。”张文丽想起方才在洞外所见还心有余悸，如今秦时月又要出去，她如何不担心。忙上前将秦时月拉到一旁将刚才所见对他说了，秦时月露出无比迷茫的神色，“当真？”

“别听她胡说，她一定是眼花了。”王有成虽离得不近，但也能猜出张文丽在说什么，于是在秦时月展现出迷茫时马上开口，随即上前拍拍秦时月的肩，“来，别怕，王叔陪你回去，正好帮大哥嫂子的忙。”

“好。”有人陪秦时月当然愿意，两人刚出洞口，佳慧居然也打着伞追出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两人对她又不熟，不好说什么，只好任由她跟着。果园的房子离山洞并不远，三个人小心的走在满是泥水的小路上，花费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这座由砖石搭成的有些简陋的小房子。里面的灯居然已经亮起，灯光下窗口雾气蒸腾，显然里面已蒸起了馒头。

“妈。”秦时月进了这小屋子，放下伞唤了一声。

“怎么这么早，我和你爸夜半就起来做，到现在才蒸出这十来屉，怕是不够。现在就要拿吗？汤还没做呢！秦母望向门口的三人，感到十分意外。”

“山洞里邻村又来了不少人，得再多蒸些馒头。秦时月上前道。”

“放心，应该足够了。”秦母笑着望着几乎顶到棚顶两个人都未必合拢过来的大蒸笼，“听你爸说今天上午就会有人来组织转移了，到了镇上自然有人安排食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