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绮年闻言回身,只见穆衍张开双臂朝自己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两枚冲自己这边飞过来的暗器。
苏绮年的瞳孔骤然放大,若是暗器从背后贯穿心肺,穆衍必死无疑。那边的靳元看到这一幕,急得松开手中银夔杀手的衣领,伸手做出要抓住暗器的姿势∶“苏爷!”
远水救不了近火,苏绮年看了一眼离暗器尚远的靳元,心中默念一句“不能让他死”,不再迟疑,飞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搂住了穆衍∶“闪开!”
与此同时,穆衍的手也抓住了她的肩,二人默契地拽住对方,苏绮年踩稳步子,一个转身又将自己换到了背对暗器的那一边。
“苏爷!”穆衍岂料她的反应如此之快,心下一惊,慌乱中从她腰间拔出佩刀,反手将苏绮年推开,用明晃晃的刀背挡住了闪着寒光的暗器。
“咣!”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刺破空气,暗器受到反力重重落在地上,那银夔杀手见暗器并未伤及两人,手忙脚乱地伸手又往腰带上摸去。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他从腰上抽出暗器,苏绮年和穆衍就俯身从地上捡起暗器,几乎同时向他飞出,银夔杀手躲闪不及,一枚扎在左肩,另一枚则扎进了右边膝盖。
银夔杀手惨嚎着,正准备拔出暗器,可还没等他直起腰来,愤怒的靳元早已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双臂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胆大包天的泼贼!”还没等他挣扎,靳元就扑上前对着他一顿猛踹,边踢边骂∶“还敢在京城用暗器伤人!看来你是小瞧了我们捕快!今儿你元宝爷爷不打得你亲爹亲娘都不认得你是不知道六扇门的厉害!”
那银夔杀手毫无还手之力,抱着头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找死啊你!”另一边,苏绮年气恼地一脚踹在穆衍腿弯,“你还真想让小爷去拆阎王殿啊!”
穆衍踉跄一下,苏绮年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染血的白衣上,想到他方才不顾自身安危为自己挡下暗器的情形,突然又有些后悔气头上那一脚踹得也未免太凶了些。
“苏爷无事就好,”穆衍并不辩驳,只是捂住伤口将她的佩刀递回来∶“放心吧,有苏爷在,阎王爷不敢拿我去充数。”
“混账!”苏绮年没好气儿地接了刀,低骂一句 ,余光瞟见刀疤脸从侧面冲来,便本能地将穆衍护在身后,持刀而立摆出搏斗架势。
银蛇弯刀和她的佩刀相撞,再次发出刺耳的声音,围观路人见双方都动了刀子 ,纷纷伸长脖子,争先恐后地往前排挤。另一边的银夔杀手也冲上来,穆衍冲过去,先发制人一记重拳加鞭腿,出手利落干脆,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力道十足,丝毫没有半点受伤虚弱的痕迹,隐约能看出长年习武的气势,就这一刹,苏绮年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并非自己潜意识里只会几招花拳绣腿的江湖混混。
几人依旧打得热火朝天,刀疤脸的刀尖凶险地刺向苏绮年的喉咙,苏绮年侧头躲过,手腕翻转反握刀柄,刀尖上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刀疤脸手腕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来。
疼痛袭来,刀疤脸手腕一颤,弯刀险些落地,手腕上的刀口立刻漫出温热的鲜血。苏绮年趁机握住他前臂将他拽到自己背后,一记憋足力气的肘击送到他胸腔。
伴随着一声闷响,刀疤脸疼痛难忍地弯下腰来,苏绮年后撤两步将他的的手拧到背后,骨骼发出响亮的咔擦声,刀疤脸无力反抗,龇牙咧嘴,苏绮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记重若千钧的旋踢扫到他后腰。刀疤脸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苏绮年手起刀落,将佩刀狠狠扎进他的肩胛,并借力用膝盖顶住他的脊背猛力下压,刀疤脸便以一个嘴啃泥的狼狈姿势被她制服。
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看到刀疤脸倒地的银夔杀手军心大乱,立刻成了一盘散沙,有人想溜,却被截住了去路。一个杀手赶来,妄图救走刀疤脸,苏绮年眼疾手快,夺下刀疤脸的银蛇弯刀向他甩去,刀扎进膝关节,银夔杀手立刻跪地动弹不得。
另一边,穆衍使出一招抓颈顶膝将一个银夔杀手放倒在地,随即单膝压住在他的胸膛,无奈那杀手身强力壮,倒地瞬间便清醒过来,抬手将银蛇弯刀的刀尖不偏不倚刺入穆衍胸口还在流血的伤口。
“嘶……”少年疼得倒吸冷气,但任凭他怎么搅动刀尖,穆衍就是死死掐住他的颈子不肯松动半分,两人纠缠着,穆衍腾出一只手握拳咬牙狠命砸向银夔杀手,拳起拳落都用足了全身力气。银夔杀手终于坚持不住,筋疲力尽地垂下了手,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穆衍艰难地起身,拔出银蛇弯刀,翻身一个双连踢将靳元侧后方一个准备偷袭他的杀手刮倒,那杀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穆衍就将银蛇弯刀扎入他肩膀,紧接着雨点般密集的拳头便满脸满身地落下来。
靳元此番正压在一个身量和自己相当的银夔杀手身上左右开弓打得起劲儿,两个拳头如同两只铁锤,噼里啪啦地砸在那人脸上。银夔杀手无处躲闪,早已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开花,一张脸肿得如同发糕一般,喊也喊不出来,果然连亲爹亲娘都不认识了,在他的身侧还躺着一个捂着颈子挣扎咳嗽的同伙儿,面罩下的脸憋成了紫红色,竟是方才险些让靳元掐得背过气儿去了。
钟楼墙角的两个小捕快也占了上风,四个银夔杀手叠罗汉似的瘫在地上,两人正拳脚相加打得欢快。苏绮年率先从腰间解下麻绳,将自己这边的两个杀手五花大绑起来,刀疤脸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咆哮,如同一头困兽。
两个小捕快见状,知道苏爷是下定决心要将这群黑衣家伙绑去送官,纷纷效仿,解下腰间的绳索招待银夔杀手,可还没等绳索解下来,一个小捕快惊慌失措的尖叫就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死了!苏……苏爷!他他他!他死了!”
苏绮年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被掀了面罩的银夔杀手手握银蛇弯刀,刀尖一头完全刺入自己的腹腔要害,小捕快震惊之余拧住他的手想夺下刀来,可是还没碰着刀柄,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刀刃送进自己体内,嘴里鲜血喷了小捕快一头一脸。
面罩下那亡命徒生着一张年少的脸,看模样也不过十八九岁,小捕快抹着满脸的血,一直手还抓着银夔杀手的手,表情比哭还难看∶“苏苏苏……苏爷!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寻短见!拦都拦不住!”
正打到激烈处的靳元听到动静也停下了拳头,目瞪口呆地望着自杀的银夔杀手,被他摁在地上打了数十拳的那人因此侥幸得到了喘气儿的机会。
苏绮年霎时反应过来,想到穆衍不是捕快身上没有绳索,下意识抬头朝他那个方向看去,果见耗尽力气的穆衍捂着伤口跌坐在一旁,他身边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银夔杀手边喘着粗气,边拔下肩膀上的弯刀,眼也不眨地就要捅进自己胸膛。
苏绮年飞身上前,一个扫腿踹飞了银夔杀手握着的弯刀,随即冲上去用膝盖顶住他的胸口,伸手将他身上所带的利器尽数搜刮出来扔在地上,迅速解下绳索上绑。
那杀手身上的暗器叮叮当当摆了一地,两个小捕快也学着她的样子卸了其他杀手的刀和暗器,逐一上绑,靳元依旧压着那杀手,愣愣地看着苏绮年。
“别打了!”苏绮年瞪他一眼,“搜暗器,上绑,抓活口!”
靳元如梦初醒,一骨碌翻身下来,直接卸了那杀手的腰带,又在他衣襟里翻弄一阵,确保身上已无利器才用绳索把人结结实实捆好。
“江湖帮派的人不会让自己落在敌人手里,尤其是官府手里,”苏绮年扫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那个银夔杀手,“对于他们来说,被活捉简直生不如死。”
“还好苏爷反应快!”方才那个小捕快至今仍没有缓过神来,“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
“穆衍!”苏绮年回身一眼看见穆衍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捂着伤口的手颤抖着,越来越多的血液从指缝溢出,几乎将左半边衣襟全部染红,连忙丢下手中的绳索扑上前去扶住他瘦削的背∶“你怎么样?”
“苏……爷,”少年面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他艰难地抬头看着面前连阎王都要怵她三分的姑娘,微微一笑∶“无妨……还能活……”
“穆衍狗贼!你给我撑住!听到没有!”苏绮年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儿摇晃,吼声伴随温热的气息贴着他的耳畔,柳叶眉蹙起,一双猫儿眼里焦急神色无处可藏∶“你给我听着,你不能死!小爷还没交差呢!你死了谁下大狱谁赔银子!小爷可不想从阎王手里抢人!”
“苏爷……”穆衍的声音越来越轻,好看的桃花眸缓缓合起,靠着苏绮年的手臂,嘴角带笑,“你……放心,死不了……”
“狗贼你……”苏绮年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臂上一沉,白衣少年身子一斜,倚在自己身上失去了意识。
“穆衍狗贼!”苏绮年吓得连连晃他,“你不能死!你死了小爷我就要滚出六扇门了!穆衍狗贼!”
少年安静地闭着双眸,犹如睡过去了一般,任凭她怎么推搡叫骂都没有一点反应,他伤口漫流出的鲜血染在她墨绿的圆领袍上,顺着袍子面料的花纹晕染开来。苏绮年伸手去按穆衍的伤口,温热的鲜血在她指尖开出红花。
触摸到异物的瞬间,苏绮年凑近伤口,发现并非刀伤,而是一截被折断的箭,箭头深深没入模糊的血肉中,露在外面的一截断口不甚整齐,一眼就能看出是在逃跑过程中被他自己徒手掰断的。
苏绮年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尚有温热的鼻息,又顺着颈子摸下来,感受到脉息仍在跳动,只是十分微弱,连忙唤靳元道∶“大元宝!”
“苏爷!”靳元冲上前来,苏绮年起身,拽起不省人事的穆衍∶“这里离六扇门近,你快将他送到六扇门,一定要快!他要是死了,小爷我这捕快就没得当了!”
“好好好!”靳元二话不说架起穆衍,“苏爷你呢?”
“我去请郎中!”苏绮年将佩刀插进刀鞘,“街上人多眼杂,咱们不能把他放到医馆,只能把郎中请到六扇门来治。”
“那这些兔崽子怎么办?”靳元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银夔杀手,站在钟楼边的两个小捕快也齐刷刷看向她等候吩咐。
“阿靖小七!”苏绮年唤他二人,“你们协助大元宝将银夔杀手押回六扇门禀报靳捕头,等候发落,万万要谨慎!”
“是!”两个小捕快领命,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银夔杀手一个个拎起来,苏绮年拨开看热闹的人群,独自向隔着一条街的医馆冲去。
靳元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回六扇门,靳兴安看看受伤的穆衍和满头大汗的靳元,再瞧瞧两个小捕快身后狼狈不堪的银夔杀手,心中已经明白七八分,却也不多问,甚至连穆衍的身份都没有打听,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年儿呢”。
“她上医馆请郎中呢!”靳元指了指昏迷的穆衍,“再不救他就上阎王爷那儿去报道到!”
靳兴安微微颔首,对靳元道∶“带他去里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