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下）

“我说什么来着，人间是很危险的地方，你看，果然受伤了吧！”

一回到天上就是神明的一顿骂，阿白有些闷闷不乐。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我明明已经彻底痊愈了啊…）

“可以通过你脖子上的那根绳子和你产生共鸣啊，还可以监视你——话说你的绳子呢！”

他没有理会独自吵闹的神明大人，而是来到后院的大树下，研究起了如何通过绳子监视别人。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一瞬间，许多关于竺子的生活涌入他的脑海，从衣着到饮食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原来她一直都生活得那么寒酸吗…）

虽然他知道，偷偷溜出来到人间去肯定会被那个啰嗦的神明老头子说个没完，但他这次觉得十分高兴，结识了新的…伙伴？

而且他已经开始盼望着下一次钻空子去见竺子了。

……

冬天是漫长的，是寒冷的，不过在天上一年四季都没什么区别。好在冬天也快过去了，温暖的春天即将到来，新的一年已经悄悄开始。阿白通过绳子，看见竺子一个人忙进忙外，还常常看着窗外，盯着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发呆。

（神明大人，求求你了，可以把我变成人形吗，我想去照顾一下那个叫竺子的小姑娘，她救过我一命，我想…还她个人情。）

“你之前悄悄地溜去人间，我还没惩罚你呢，你还想得寸进尺？”

（就一天…一天的时间！可以吗…）

神明叹了口气，摇摇头，朝他吹了一口仙气。

“去吧，一天之后马上回来！”

……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在竺子家的院子里的阿白挠了挠脑袋。在他把手触到头的一瞬间，他吓了一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五根手指和皮肤，而不是羽毛！

他赶紧来到小池塘边上看着自己的模样：一个扎着低马尾，个子挺高的白发少年，脸倒也还挺好看的，皮肤也很白…

“哇啊——！”

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回头，发现竺子正捧着一堆衣服，大概是准备要来洗掉吧，见到一位长相英俊的陌生男子，她自然是吓了一跳。

“竺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只大白鸟…”

竺子不敢相信地摇摇头，揉了揉眼睛，然后放下衣服跑过去抱住了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白…鸟…我就知道是你！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刹那，我就发现你是一只通人性的鸟…”

他看着怀里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女孩的身子软软的，很香。

“咳咳…”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刺耳的咳嗽声传来。阿白低头，竺子正捂着自己的喉咙，紧紧地皱着眉，用手绢捂住嘴，一副痛苦的模样。

“你还好吧？！”

“…没事…啊对了，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一起吃顿饭呢！”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菜，阿白吃得挺开心，天上只有苦味的仙果，单调极了，他从未想象过这样的人间百味。倒是竺子，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反而时不时咳几声，用手绢掩着。

“真的没事吗？”

“嗯。”

阿白越想越觉得不对，平时精神很好的竺子为什么都不怎么说话了？想到这儿他站起来，向竺子靠近，然后啪地抓住她拿着手绢的那只手的手腕。

“诶！你干什…”

手绢里是一摊鲜血。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硬撑着吗…”

“我…”

……

第二天早上，阿白带着竺子找到了最近的一户懂医学的人家，询问病情。

“…唉，这几日一定要好好陪着她，不能让她这样辛苦，因为恐怕…”

竺子会死吗？！

他谢过大夫，就背着竺子离开了。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今天下午我就得回去找神明大人，我可以陪她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她的家后，阿白让竺子在床上歇着，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交给他就好。于是，一整个上午他都忙得不得了，但想着这是为了竺子，也值得了吧。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可以陪在竺子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神明大人，可不可以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呢…我想再陪陪她）

“不行，你是天上的神仙，绝不能对人间有一丝牵挂，否则我将立刻废除你身为我的仙鸟之位。”

（…废除就废除罢！如果不能救她，这些又有什么重要！）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将以这种形态永远在人间生活，不老不死，却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去。”

（无所谓。）

“行吧…你以后，再也不用回来了，我们也就此别过。”

……

一阵剧痛之后，他睁开眼，自己在竺子家里。

“你还好吧？”

没有回答。

竺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概是太累了，睡着了吧。阿白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一举动倒是把竺子吵醒了。

“我感觉…我撑不了多久了…”

“…”

刚说完，她又闭上眼睛睡着了。他看着竺子的睡颜，苦笑了一声。

（我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做一些无法用我的鸟喙做到的事情…可以的吧…）

他俯下身，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半梦半醒的竺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很自然地上扬了…

不久之后，她就失去了呼吸。

只留下阿白一个人，抱着她的尸体发呆。

……

不知过了多少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曾经的山丘、茅屋，现在都变成了高楼大厦，乡村也变成了城市。

又是一个寒冬，他穿着一件单衣，独自走在公园的小道上，凝望着远处的风景。

突然间，一股熟系的气味飘来。他猛地一回头，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女孩注意到了他，跑了过来。

“大哥哥，你不冷吗？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儿走？”

“咦？大哥哥哭了呢…”

（完）

……

Ayuk.呜呜，写文真的不容易TAT，终于把一篇完整的给赶出来了。之前一直没什么灵感，就拖到现在，果咩纳塞！TAT

Ayuk.那我们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