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最后一个人，张莲一瘸一拐地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一屁股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长长的通讯录里挑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标记了诈骗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里面传来少女活灵活现的声音：
“喂？”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用嘴里的血沫润了润嗓子，开口，声音如常：“小蓉啊，把饭煮了，再把冰箱里的鱼拿出来，我昨天洗好了的。”
“不是吧，老姐，我游戏才打到一半啊。”少女抱怨。
她笑了笑，道：“好啦，我马上就回来了。”
“好吧好吧……”人声远了，电话那边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是她在下楼。
女孩子走路要慢一点啊——
她在心里想，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挂断了。
删了通话记录，她把手机收回去，将枪扔了，拍了拍衣服，打算回家。
洗完澡出来，她一边搓滴水的头发，一边迅速穿衣，张三站在外面，背对她。
“训练顺利吗？”她问。
少年嗯了声。
张莲走过去摸了把他的后脑勺，从他手里拿过文件和笔，龙飞凤舞地在上面签了名。
“背对着人的习惯可不好。”她调侃了句，没看见张三发红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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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啊，要想在家里待下去，有些话绝对不能对小蓉说。”她第一天领养他时，就这么说。
“为什么？”那时候他鼓起勇气问她。
年轻的女人调皮地wink一下，“因为她很笨，会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
确实，在张家生活一段时间后，张三对张蓉的天真愚蠢印象深刻，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勾当，不知道他们每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甚至还以为张莲在富土康流水线工作，每次看见她暗搓搓用鄙夷的眼神偷瞟张莲，他都荒谬得发笑。
“你笑什么？你笑我？你个职校混子，你为什么笑？”每当这时，小姑娘就大声嚷嚷，奚落他一通后就去向姐姐告状。
张莲一手按住一个，她身上常年有伤，在家里的时候精神都不太好，只能口头教育：“张三，不许欺负妹妹——小蓉，不许你这样对哥哥，人表哥来我们家住几天，多不容易。”
“他那是住几天？都赖了一年多了！说真的，姐，他到底什么时候走？我们两姐妹这也不方便啊……”张蓉自以为小声地对张蓉絮絮，殊不知这里两位都受过特殊训练，她的每一个字都被听得一清二楚。
张莲没告诉妹妹张三是她收养的孤儿，家里的事，她一概不告诉她。
张蓉比她小十几岁，当年出事的时候才两三岁，还不记事，一直以为她们姐妹的父母是车祸去世的，也不知道以前家里做什么生意过活。
张莲年纪轻轻就扛上一个家庭的重负，她无意告诉妹妹真相，只希望她能像个普通女孩子好好读书上进，以后能不带一片阴霾地离开这片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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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打卡下班，张莲带着张三回家，怀里抱了个三四岁的孩子。
“小蓉，你还记不记得三婶？这是她小孙女，三婶最近骨折住院了，家里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叫我们帮她带几天。”
张莲把孩子放下，洗了洗手就去厨房做饭了。
张蓉炸了，她瞪起眼珠子：“一个还没走，怎么又来一个！”
张三假装不知道她在内涵自己。
“姐，你就是太心软，爸妈都走了多少年了，当年有半个亲戚帮过我们吗？现在日子好了，他们又记起我们来，这些年你都帮他们带过几个孩子了？怎么，当我们家是免费托儿所？”
张三闷笑，蠢货，大蠢货，为了不让张蓉再次炸毛，他只好转过身去笑。
张莲正好抓个壮丁，把他招进厨房打下手。
“哎呀，人家都求上门了，总不好拒绝吧，而且我看这孩子还挺乖的，我这炒着菜呢，你帮我看两分钟。”
张蓉见张三去帮忙，撇了撇嘴，绿茶男，就知道讨好姐姐！哼，能清闲为什么不清闲，她就翘着脚等吃饭！蠢货，以为勤快帮忙就能一直留在她家里？做梦！
她一屁股坐下，扭头打量那个自进家门就安安静静的孩子，眼珠子黑溜溜，小脸红彤彤，还挺可爱。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张蓉放柔了声音问。
孩子眨了眨眼睛。
张蓉看她肥嘟嘟的脸颊，不禁手痒想捏一捏，结果手还没碰到她脸，就见小女孩一脸惊恐地放声大哭起来。
“喂喂喂，你碰瓷啊，我根本什么都没干好吧！”
张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状一脸无奈：“这孩子怕生，唉，我说什么来着，当初叫你去走亲戚你不去，要是那时候去认认人，人家还怕你？”
“那种亲戚，谁稀罕去看啊。”张蓉翻个白眼，“姐，她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哄哄她，我应付不过来。”张蓉短暂的对幼儿的热情一下子就被她的眼泪浇灭了。
“彤彤，别哭了，”张莲面不改色地现编了一个名字出来，眼睛静静地看着沙发上的小孩，“别哭了，乖彤彤。”
那双眼睛黑沉沉，静悄悄，毫无光亮，彤彤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只是表情更加惊恐了。
张莲摇摇头，回厨房低声对张三说：“你有空教教那个孩子，叫她不要把那些习惯带过来。”
刚刚张蓉抬手，小孩子条件反射还以为她要捏断自己的喉咙。
张三点头，把腌好的鱼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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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张莲吃得很少，她一脸倦怠地哄孩子，忙前忙后给她喂饭换衣服洗漱。
张蓉冷笑一句活该，头也不回地回楼上去了。
张莲挠挠头皮，安顿好张彤之后又去洗了个澡，换回自在的背心大裤衩，瘫倒在沙发上，眼皮都要黏到一起了。
“唉，我这一天天的，是为了什么啊……”
张三站到她眼前：“今天的报告还没写呢，姐姐。”
张莲长叹一口气，“等等吧。”她蒙住眼睛，含糊不清地开口，“昨天，小蓉起疑心了，你跟她说你在打工？你记得的吧，不能让她知道——”
“我说我在做暑期兼职。”张三低声说。
“暑假……我什么时候能再放个假……”张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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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莲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后勤部的好友看见她笑道：“你晚上是当贼去了吗？”
张莲倒了杯咖啡，被烫到舌头，呲牙咧嘴：“别他吗说了，昨天我睡到凌晨才记起来报告还没写，又起来编了半个小时，吵醒了新的小崽子，哄了她半天。”
Z404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那个叛徒抓到了吗？”
“抓是抓到了，刑讯还在撬，目前还不知道他泄露了哪些。”
张莲啧啧，“多事之秋，不安全啊不安全——”
Z404把一张图表交给她，“今天的份，你可以出发了。”
“这么早？好吧。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弟弟。”她回头叫了一声张三，他原来就默默跟在她身后，毫无存在感。
“三啊，好好学习，我们家的未来就在你身上了。”张莲拍拍张三的肩。
“好的，姐姐。”张三乖巧地说。
“弟弟真乖啊。”Z404感慨，张三没有理她，Z404也见怪不怪，领着他去训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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