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力技能被暂时收回了。
当雷狮刚好将附近杂七杂八的花草树木都清理完,视野开阔了许多,就只剩那个浑身长草的凉亭还没收拾时,手上突然一轻,雷神之锤在没有受他召唤的情况下,居然自己消失了。
雷狮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说话。
安迷修见状,也立即尝试着召唤自己的双剑,可无论是流焱还是凝晶,都没有出现。
“哼,元力技能被暂时收走,这项惩罚,他可一点都没有说啊。”雷狮语气明显不满。
安迷修:“确实。看来大天使长也在担心,你我会再次打起来。”
“担心我们?”雷狮不以为然,当即嗤笑,“安迷修,你怎么就这么单纯,丹尼尔会担心我们怎么样?怎么可能呢。我看,他专门嘱咐我们要把这个亭子收拾干净,还不得有损毁,他是怕如果我们真打起来了,波及到这亭子,也顺带把这亭子给拆了吧。”
安迷修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似乎在暗暗认同。
“但是,即便如此,接下来的这几天,就算没有元力技能,对你我来说影响都不大。雷狮,我们还是快点把眼前的事情收拾好吧,天快黑了。”
雷狮眯着眼睛看看那凉亭,也不跟安迷修说什么了,一把就冲了过去,自己一人赤手空拳就疯狂扒拉起了那上面的杂草来。吓得一只偷偷停在亭子上休息的白色蝴蝶都挥起翅膀赶紧跑了。
那疯狂程度,雷狮显然是在生闷气,生丹尼尔的气。
安迷修无奈地摇摇头,一把将两大袋种子放地上,揉着肩膀,可酸死他了。他喘了一口气,正要上前去帮雷狮,但注意到逐渐变黑的天空,他想了想,冲雷狮喊了两句,可雷狮没理他,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理。
安迷修也没多再理会,快点跑走了。
不久后,上届凹凸大赛第一名所建的那个亭子,在雷狮咬着牙,近乎暴走的情况下,将那些藤蔓啊苔藓啊小草啊什么的全清理后,终于自己让本来的模样重见天日。虽然有点旧,但建的还不错,生了那么多植物也还牢固。
杂草清理完了,安雷两人的住宿就这么定下来了。就在这亭子里休息。
雷狮一个翻身从亭顶跳了下来,全身都脏兮兮的,头发也被弄的乱七八糟。不过这么疯狂拔草,他心里的闷气也该消了六七分。
他往四周都看了看,却除了那两大袋花种,就没见安迷修了。
“人呢?”雷狮喃喃自语,还是看不见安迷修。
天黑了,天上星星还未完全出现,且相距甚远,就无法将地面照的清晰一点了。
雷狮不知道安迷修去了哪,正考虑着什么,身后的丛林就传出了树枝被拽过的咔咔声。
雷狮立即警惕的转过身,正好那丛林被扒开,安迷修浑身是草的出现了,俩人恰好四目相对,眼中映上对方的颜色。
雷狮惊了一下,立即避开视线:“你这家伙跑去哪儿了?”
安迷修也呆了一下,他忙回神,回答:“我去找晚餐了。”
“什么?”
安迷修从丛林里走了出来,抖抖身上的叶子,解释:“我不跟你说过了么,我说天色已经晚了,我去找点食物。怎么,你没听到吗?”
雷狮:“没听到。”
安迷修:“我还说你故意不理我。我回来就是专门找你的,现在跟我走吧。晚餐差不多也快好了,就在三百米外的那条小溪边——不走?”
安迷修回头看了看雷狮,雷狮也看了看安迷修。
而后,雷狮无言,沉默的跟上了安迷修。
二人穿过了三百米的丛林,在接近小溪时,鱼汤的香气已经满是扑鼻。
扒开草丛,就见一小团篝火周围围着一个泥土捏成且烧了好的四角支架,支架上也搭着一个用泥土烧制而成的小桶,桶里又放了一个大小合适的木桶,正煮着滚沸的鱼汤。旁边,放着两个木碗,两双木筷,一个碗里还放着一个木勺。
雷狮看着那些器具,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没错。”
“拿什么做的?”
“我随身携带着小刀,拿它制成的。”
“……”雷狮莫名顿了顿。
安迷修和雷狮一同走了过去。安迷修拿起木勺看了看,汤已经煮好了,他便盛了一碗,转身递给雷狮。
雷狮知道安迷修是递给他的,却没有接过,还满眼嫌弃。
安迷修这就不高兴了:“怎么了?”
雷狮皱皱眉,说:“不吃。”
安迷修一口气闷在胸口:“为什么?”
“不喜欢吃,没胃口。”落下这几个字,雷狮才刚来,然后就扬长而去了。
安迷修登时惊讶的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态度啊?!他辛辛苦苦的拿着一把小刀蹲在一颗树旁一直割一直割割的手套都磨出洞了手还磨破皮了才割倒,然后又要一点一点的做成桶碗筷勺,还去找了专门的泥土生疏的捏好了器具后生了火烧然后去捉鱼……天哪,安迷修容易么他,得来的就是雷狮这样的态度?!
啊,果然恶党就是恶党,对他好,他也不可能知道!
安迷修真的生气了,雷狮已经走了,他就冲雷狮离开的方向大喊:“那就随便你了恶党!”
安迷修气得原地坐下,端着汤自己跟自己喝,还在碎碎念:“恶党就是恶党,永远不知人情冷暖,永远冷酷无情。待你好,也不知!不喜欢吃,没胃口就不吃了,我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安迷修这样碎碎念着,越念越凶。可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居然恢复了平静。
“雷狮,喜欢烤串和啤酒!”
安迷修这才想起,艾比告诉过他,雷狮喜欢吃什么。虽然与艾比告知他的本意完全不一样,但是,没想到就这样阴差阳错的用上了。
“……雷狮应该不会因为不是自己喜欢吃的,而干脆什么都不吃了吧?”
安迷修让自己冷静了一下。
想想,雷狮他本就是个星际海盗,只会强取豪夺,以前还是个皇子,性格又如此随心所欲,厉害是厉害,但怎么说都肯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家伙。而且,他本来就有气,现在身上也有伤,如果只是一时恼怒说出的气话,那自己也不应该太偏激。
再者,主动提出要搞好好相处的,可是他啊。
……
“大龄儿童。”安迷修又舀了一碗,边喝边念叨。
月升了。
雷狮躺在亭顶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繁星和月亮发出的耀眼与皎洁的光芒,却心不在焉,意不在此。
就算雷狮没有一点点的反应,但这可不表示,他没看见安迷修损坏了的手套,还有指头上的创可贴。
“傻子。”雷狮小小声,只和自己与天上的星月道,“给伤员喝的汤,可不是煮开了就得了的。”
“雷狮。”下面,安迷修的声音响的及时的巧妙。
雷狮闻声,起身,挪到边上,透过星月之光看向地上。偏偏这一眼,很不小心的,恰好又对上了安迷修那碧蓝色的双眼。
雷狮再次避开眼神:“你又干什么。”
“下来,”安迷修仰头道,“饭总是要吃吧,你是伤员,我无法放任你不管。”
“一餐不吃饿不死。安迷修,你也不是老妈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很有趣?”
安迷修从鼻子里叹个息,不跟雷狮啰里啰嗦,一个跳跃就跃了上去。落顶,他二话不说就朝雷狮伸出手,像是想直接拽雷狮走。
雷狮下意识就躲开,身体猛的向后避:“干什么——”
雷狮这一后仰,腰一用力,出乎意料,腰侧突然剧痛,一个瞬间支撑不住了身体,使整个上身都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雷狮一惊,意识过来自己就坐在边缘,身后是无依无靠的,这一倒肯定就要直接摔下去。
然而,对于大赛的第四名,雷狮海盗团的头头雷狮来说,这完全是一个翻身就轻轻松松能解决的事情。
可是,这次,雷狮却偏偏在意识到自己正往后倒,心一惊过后,居然就没有了其他反应,恍然失神。若是能注意到他的双瞳,就可以发现,那一瞬间,雷狮的双眼里,全是惊讶与恐惧。
就算仅有五六米,可直到落地前的那段时间,跟身后是黑暗的万丈深渊的感觉,是没有分别的。
“为什么,因为你,让我失去了她。”
当这样一句话从那个人的口中说出,继而当面传到了小雷狮的耳中时,小雷狮终于知道,他被所有人抛弃了。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跟所有人都在他站在悬崖边的时候,伸出手,却不是为了抓住他,而是无情的推了他一把。
当那人说完这句话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气话过于重,顿了顿。可抿抿唇,什么也不再多说,擦过小雷狮的肩,小雷狮身子一歪愣愣的摔在地上,他头也不回,一甩衣袍直接离开。
那人走了。却给小雷狮留下了犹如跌入万丈深渊的痛击与噩梦。
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她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让整个星球都为之悲哀,这也不是雷狮所希望的。
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责怪于他,将一切错误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这根本就没有道理!
至此,窗上的风铃随风轻轻响了一下。小雷狮抬起头,看着它,灰暗的瞳里却不再有任何期待。
堕落就堕落吧。与其做个让人人都能随心所欲欺负的弱者,倒不如,尘封那个无用的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掠夺的强者——
“雷狮!”
蓦然,手被猛的抓住。
雷狮睁大了眼睛。
受到一个猛力,雷狮整个连人带魂的被拽了回来。
从凉亭顶部边缘拽了回来。
又或者,从一瞬间的梦魇中,拉了出来。
“笨蛋啊你!刚才你发什么呆啊恶党!你当后面是床啊直接往后倒!”安迷修将雷狮猛一拽回来,雷狮身体受惯性,往前倾,与安迷修离的极近。
紫色双瞳里映上了愤怒的碧蓝色,雷狮心头一动,眼瞳里开始有流光转动。
“这个高度像你那样一副要直挺挺倒下去的样子,就算是你也肯定得受伤!恶党啊恶党,你不要那么高看自己,你哪来的自信?更何况你现在身上还有伤!你刚才是决定直接一头倒下去是吗!”
安迷修真的要被雷狮气炸,怎么世界上就有这样的人!三番五次让他失控!
“你伤口裂开了你知道吗!我上来就是为了让你下去擦药啊!”
雷狮回神,摸摸自己的腰伤,确实感到一片濡湿。
他居然现在才注意到,自己鼻腔中已经全是血腥味了。
雷狮刚定下心神,要开口,身体却跟着心脏提前一步轻飘了起来。
雷狮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了,安迷修又在干什么,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直接一拳打飞安迷修,而是略显慌乱的大喊:“安迷修你干什么!”
“你安静!”
安迷修发誓,他活了十九年,这绝对是他生平第一次,是在铲除恶党之外,态度那么强硬。而且,如果除去小男婴之类的人,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抱男人。
“抱你去清洗伤口,顺便洗澡,然后上药!你敢乱动,我就敢乱来!雷狮,你真的是我的宿敌,我生命中的劫难!总是让我这么失态!”安迷修打横抱着雷狮,一个旋身落回地面。随后跑进亭中,带上药。
雷狮则看着安迷修,咬唇。
他在安迷修正要带上药品时,突然一个肘关节朝安迷修打了过去。安迷修没想到雷狮居然真的会这样做,猝不及防吃了这招,当即被嗑出满腔血,喷了出来,双脚后退几步。雷狮抓住这个机会,旋身跳了下来,离开安迷修,靠在亭柱上,捂着腰上彻底裂开的伤口,还在做出一副戏谑笑安迷修的模样。
他的背后则是高高的皎月,将他紫瞳里所放出的光,衬映的更加危险。
安迷修擦擦自己嘴角的血,碧蓝眸色,亦发着冰冷寒光。
“恶党,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