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张良,学生时期除了考试以外最讨厌的东西,他会断定坚定一定肯定地回答说是——
校长训话。
应该每个学生都有经历过吧。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炎炎烈日,只要校长他老人家心情好想“废话几句”,苦的就是全操场的人。校长在遮阳棚里说得滔滔不绝自我陶醉唾沫横飞,配合他陪着他在操场上听的老师们学生们个个偃旗息鼓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就算知道根本没人听,校长也能啰里吧嗦半个多小时毫不动摇,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磨炼出来的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今天就是这么倒霉的一天——亲爱的校长不出意外地又唠叨了半个小时。
更不凑巧的是,今天这天气热得几乎能把人给晒化开。
虽然已经入秋,但万恶的秋老虎还在。没有一丝丝秋天的味道不说,反而像是纵容般地延长了夏季酷暑的肆虐,对此苦不堪言的自然就是人,尤其是现在正被迫听着讲话的学生们。
但校长他老人家可不管学生能不能受得住。他只管在台上说他的长篇大论,有几个学生扛不住酷热晕倒了,他反倒补了几句类似于“现在的学生怎么连个太阳都晒不起”的鬼话,不识趣地将这该死的讲话进一步延长。
“您有本事从遮阳棚里出来讲话啊。”
张良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毫不客气地在心里咒骂道。
即使是站在人工草坪上,那被太阳所炙烤的火热依旧能透过鞋底攀升至全身,整个人仿佛是立身于烤炉之上,让人热得直想跳脚。炽热的烈阳似乎随时都能将皮肤晒黑好几个度,甚至连空气里飘荡着的都是歪歪扭扭的景象。
身处于这样糟糕的环境中,又能有几个人会听那所谓“领导人”的发言呢。真是不明白这种训话的意义。
即使是张良这种很少出汗的人,额头和脸颊也禁不住缓缓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悄悄用胳膊擦去汗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包纸巾。看看前面的同学,他可是真的怕热,衣服背后布满了深色的汗渍,张良感觉再站下去他都能闻到汗臭味了。
看着前面几排的同学们都偷偷挠头发散去头皮的热量,他默默地庆幸自己是白头发,不会那么吸热(有皮肤的好处get)。
反正傻站着也是没事做,他偷偷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整理的知识点小本子看看背背,然而不幸的是还没背两分钟就被四处巡逻的年级主任看到了。还好主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见张良是在学习就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收起来,在太阳底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张良点点头,远望着主任颈后一片闪闪发光的汗珠,默默发出一声感慨——
毁灭吧,我累了。
当校长缓缓说出“散会”两个字时,张良深深地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解脱了,似乎连生活都充满了希望。他仿佛能听到全操场的人都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感慨自己终于熬过了这场磨难。
然而,当他准备转身跟着人潮一同回到教室,却看到自己班上的同学们都站在原地没动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大事不妙——
这节课又是体育课,还是没被占课的那种。
等等,为什么要加个又。
张良学校早上的课程安排是这样的:早读后集体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回班上上两节课,下课后去操场早操、听训话,然后再上课到中午。
这样的安排看似没什么,然而实际上,大家在早读的时候就已经肚子饿了,饿着肚子背书根本背不进去,吃完饭上了两节课后昏昏欲睡跑去做早操,做完之后回班上就更困了——反正这样的安排就极其令人迷惑。更重要的是,这安排还是新学期刚改的,之前的安排有多正常这次的就有多离谱。
张良平生第一次这么讨厌体育课。他多想回教室,趴在桌子上吹吹电风扇——抠门的校领导们连这种天气都不允许他们学生开空调,自己的办公室空调倒是能吹得人直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小本子看的,他感觉眼睛有点发胀难受,顺带着有点头疼。
主任说的对,以后真的不能在太阳底下看书。他想。
远远地看到体育老师走过来,大家都一脸不情愿,谁都巴不得能早点儿回班上休息。
然而今天的体育老师似乎也是吃错药了,居然以缓解学习压力为由,强硬地要求他们必须都去操场跑几圈,不跑完不准回班上休息,还不许偷懒,不许装模作样。同学们自然也哀声满天,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都乖乖地去跑圈。
缓解压力?这只会增加压力吧,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在张良的记忆里,他自从体育中考结束后就再也没跑过步。嘛,他本来就不擅长体育这种东西,中考就因为体育成绩实在太差拖了不少分才没考上好学校。可以说,他对体育这种东西是深恶痛绝。
但是毕竟是老师的要求,再怎么不想做也不行。即使是百般个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跑。
“呼...呼...”
果真是不擅长体育,刚跑完半圈多他就感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自己这还是慢跑呢,要是跑快点儿估计都已经累趴下了。
比起跑步,他还是更喜欢脑力活儿,至少不可能会这么累。
“不管怎么说,先跑完一圈吧...”
他硬咬着牙勉强跑完了一圈,可体育老师似乎不大满意,远远地喊着:
“再跑两圈!”
听到这般喊话的张良差点没栽倒在地:
“喂喂,饶了我吧...”
第二圈几乎用尽了张良全部的力气。砖红色的塑胶跑道简直是烧红的木炭,鞋底就跟被磨光了一样,每跑一步都是对脚底的一次灼烧。
“不行...真的...跑不动了...”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他的灵魂此时一定已经出窍了,正拼尽全力拖着他的肉体往前挪呢。
脚步好沉...两条腿已经没有力气了,脚底都快黏在了地上,鞋底摩擦地面的嘎吱声直作响。胳膊也抬不动了,胸口伴随着短暂而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他的脸热得通红,浑身上下满是汗水。
可恶...好难受...喘不过气...
眼前操场的景象歪歪扭扭乱成一片,融合成了一团浆糊...
他终于还是脱力倒在了地上。
明明应该会疼会很烫的,可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身旁好像有脚步声,似乎还有个缥缈却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
“张良!张良!醒醒...”
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至再也听不见。
“嗯...”
强行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这里是...?
“张良你醒了!还记得我是谁吗!”
一张大脸突然窜进了视野里,差点没把他吓一跳。
“...体育呆子,你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记得。”
待看清那人是谁后,张良相当果断而嫌弃地将百里玄策的脸掰了过去。
“唔,你好过分。”
被捏住脸颊撅起嘴巴的百里玄策表示不开心。
张良没有理他。他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空调吹得很凉爽,微微发出了嗡嗡的响声。周围的景象像极了医院病房,但又没那么喧嚣,空气里也没有浓郁的消毒水味。
“这里是医务室?我...晕倒了?”
没记错的话,刚刚自己是在操场上跑步,然后感觉越来越累越来越热...后面的就怎么不记得了。
“嗯,应该是中暑,可能还有点低血糖,”
百里玄策点点头,坐到床边看着他,
“你啊,明明身体不舒服还逞强,都不早点说,这下好了,晕倒了吧,还害得我着急死了,大老远的从操场把你背过来。”
“你背我过来的?!一个人?”
“对啊,”百里玄策歪歪头,表情里略带了几分不服气,“我好歹也是有肌肉的好吧!就你这小身板儿我还不是随便背。嘛,虽然你也不怎么重就是了。”
“还行,学校训练安排的不错。”
张良点头对学校表示赞许。
“...你就不能夸夸我嘛。”
小狼昂着脑袋摇着尾巴满脸期待。
“你要是连这点程度都不行的话还怎么去考体育。事实证明你也才刚合格,还是多训练吧。”
张良习惯性地想扶眼镜,往鼻子上一摸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戴眼镜。
“啊,眼镜吗,你刚刚睡着的时候我帮你拿掉了。给。”
百里玄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他的眼镜递给他。
“谢谢。”
他接过眼镜,戴上,视野顿时清晰多了。
话说刚刚自己居然没发现自己没戴眼镜...看来这脑袋还是昏的。
“都这么热的天了,怎么还让我们跑那么多圈啊...”
他小声抱怨着。要不是这讨厌的跑圈,他能晕吗。
“嗯?不是每人跑一圈就行了吗?”
“我刚刚跑完一圈的时候他还在对我喊‘再跑两圈’呢,不然我也不会晕。”
“啊?那是在跟我们训练的人喊啊,”百里玄策有点困惑,“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晕完全是因为我自己傻乎乎地多跑了两圈?”
“...嗯。”
百里玄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
“答应我,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哦?你是在求我吗?”
百里玄策意味深长地坏笑了一下。
“不是,是在通知你。”
“......”
百里玄策的脸又僵住了。
张良没有理会他表情的变化,四处张望了两眼:
“校医呢,怎么没看见?”
“好像是因为刚才有不少人都晕了忙不过来吧,毕竟刚刚校长的讲话也太长了,”他冲张良眨眨眼,“你呢,好点没有?”
还没等张良回答,百里玄策又自顾自道:
“哼,都能这样怼我了,肯定已经没事儿了。你还是睡着了的样子更可爱。闭着眼睛的时候明明看上去乖乖的,结果一醒来就开始怼我。”
“变态,偷看别人睡觉。你不会还对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张良下意识地往上拽了拽被子。
“谁说我偷看了!我那是正大光明地看!”百里玄策噘着嘴巴,“不对,说谁变态呢!谁对你动手动脚了喂!”
“谁着急谁就是。”
“你...”
百里玄策本想说什么,眨了眨眼睛,又把那半句话咽了回去,随后又笑了,
“哼哼,某人睡觉还说梦话呢。”
“...我说什么了?”
百里玄策环抱着胳膊,一副得意的神情:
“你说啊,玄策那家伙怎么能那么帅那么好看呢,我张良再过一百年也比...诶别打我啊喂!!”
张良毫不吝啬自己的白眼和拳头:
“我看你就是欠打。”
“错了错了~”
百里玄策委屈巴巴地趴着耳朵小声哼哼。
闹了好一会儿,张良感觉有点累了,撑着下巴遥望窗外发呆。
自己居然因为跑步而晕倒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原因...这也太丢脸了。
话说那家伙居然真把自己给背过来了...虽说是体育生,可他明明看上去也不是很壮的样子啊。还说自己没那么重,是逞强了吧,自己好歹也快是成年人了,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况且还是这么热的天...
他想象着小狼背着自己在大太阳底下几步一个趔趄的样子就有点好笑。
正发着呆,突然一个湿漉漉冰凉凉的东西撞到了他的脸上,吓得他猛地一激灵:
“呜哇!什么东西!”
“吓到你了?抱歉抱歉,”
百里玄策笑着晃晃手里的冰果汁,
“喝点果汁吧,冰的哦,我刚去小卖部买来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出去的...
张良想着,轻轻摇了摇头:
“不想喝。”
虽然神智是清醒了,可身体似乎还停留在中暑的状态里走不出来,都这么久了还是没什么劲儿,不想动弹,也没有想喝水的欲望。
“喝一点嘛,等会儿回教室之后又低血糖晕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再背你一趟。”
“没逼着你背。”
“你又怼我!就不能可爱一点嘛,”百里玄策趴在床沿仰头看着他,“喝一口啦,就一口。这个可好喝了。”
“那你怎么没给自己买。”
“啊,忘记了,”百里玄策这才恍然大悟般一拍手,“我说怎么好像少了什么呢。那看在我只惦记给你买没给我自己买的份儿上,你就给我个面子喝一点喽。”
张良拗不过他,只得接过果汁,拧开瓶盖,却发现瓶盖是半松的,已经被打开过了。
他抬头看了百里玄策一眼,后者连忙摇手解释:
“我可没偷喝!我是怕你不舒服拧不动才提前帮你拧好了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了吧。怪不得没给自己买。”
“都说了没有啦!我才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百里玄策不高兴地锤了锤床,可怜的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金属声。
张良没说话,举起瓶子喝了一点。水果味的酸酸甜甜唤醒了神经,它乘着冷气一路下滑,张良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它在食道里的行动轨迹。
不得不说,这般清凉着实让他舒服了很多。
“是挺好喝的。”
“对吧对吧!”
百里玄策这才高兴。
麻木的身体似乎终于被彻底唤醒了,张良感觉到了一丝丝疼痛:
“奇怪,脸怎么有点疼...”
“啊,你别碰,”百里玄策凑过来看了看,“好像是摔的时候磨破皮流血了,你醒之前我已经帮你涂过酒精消了毒,不过可能还会有点疼。”
“...谢谢,”张良点点头,“但是,会不会留疤啊。”
这句话不说不要紧,刚说完,百里玄策便捂住肚子开始了“哈哈哈”的狂笑。
张良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啊?我...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张良!”百里玄策笑得差点话都说不好了,“我还以为,你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无所谓呢,没想到你还会关心会不会留疤!”
“废话,这可是在脸上的,万一去不掉了怎么办。”
张良脸羞红了三分,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也是哦,帅哥的脸可不能受伤。”
“别恭维我。”
“放心啦,没磨破多少的,就算留也只会留一点点,不凑上来看的话绝对看不到的,”百里玄策又仔细看了看,“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再帮你涂点酒精。”
说完他便转身去柜子那边拿酒精和棉签了。
张良坐在床上,看着百里玄策做准备的侧影,弓着腿将下巴架在膝盖上:
“...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嘿嘿,因为从小都是我哥照顾我,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跟在后面学了一点,”百里玄策笑笑,拿着沾了酒精的棉签走到跟前,坐在床边,“你别乱动啊,我来帮你擦。”
离得有点太近了,张良都能感觉到百里玄策的鼻息了。他有些慌张:
“我自己来...”
“哎呀你别动!”百里玄策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又看不到,怎么擦?稍微依赖我一下好不好。”
他一手抓住张良的肩膀:
“不许动了啊,再动就弹你脑袋。”
另一手拿着棉签缓缓靠近。
“嘶...”
棉签碰到伤口的瞬间,张良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还疼吗?稍微忍一下哦。”
百里玄策很细心地一点一点帮张良抹着酒精,冰冰凉凉的触感却让张良的脸颊烧得滚烫。
被抓着肩膀,又靠得这么近,他身上的热量都传到自己身上了...
感觉就像...像靠在他怀里一样...
张良不经意地缩了缩脖子,心跳声像鼓点莫名地咚咚响个不停。
这也太暧昧了吧...还是自己太敏感了...
“眼镜,能摘下来吗?挡住了。”
正愣神的时候,百里玄策突然发了话。
“啊,哦。”
张良这才回过神来,顺从地摘下了眼镜。手一不小心碰到了百里玄策的胳膊,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对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果然还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百里玄策涂完了酒精,又多看了他两眼,道:
“我说,你把眼镜摘下来真的挺好看的。”
“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也就你一个人这样说。”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啊,我可不骗人,”
他嘟哝着,伸手捋了一下张良耳边的碎发,又悄悄凑上去轻声道:
“还是说,只有我一个人看过你摘下眼镜的样子?嗯?”
耳边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惊得张良心底一颤,心跳都险些慢了一拍。他下意识地蜷缩着身子往后挪了挪,与百里玄策隔开一点点距离,慌张得全然顾不上自己早已烧得通红的耳根:
“...差,差不多吧。”
他本来也不怎么跟别人接触,会看到他摘眼镜的人的确不多。
但是为什么要突然凑上来啊喂...
“嗯?...”
百里玄策细眯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嗓子里发出了低沉却意味深长的声音。张良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更紧了。
被奇怪的目光盯着,张良不敢与他对视,支支吾吾道:
“干...干什么?”
百里玄策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扭过张良的脸,强迫张良与他对视,压低声音慢悠悠地一字一句道:
“...果然,我真的超中意你啊。”
张良的脸瞬间一僵。这压的哪里是声音,明明是一块硕大的磐石压在了他的心头,沉重得几近窒息。
那眼神跟平日里随性地笑着的眼神大相径庭。它跟那天一样,更像是机敏的野狼,藏匿在暗处凝视着猎物的眼神,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但还远远不止这些。那眼神的深处,似乎还埋藏着,一丝...喜悦?
张良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
反正,被这种眼神盯过一次之后,一定再也忘不掉。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微妙的沉默,唯一的交流大概就是目光——虽然张良在拼命地躲闪着。他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烫的要死,却不知道它到底是自己羞的还是被这头狼捂的。
“嘿嘿,开个玩笑,”最终还是百里玄策先打破了沉寂,笑着松开了他,只一瞬间眼神又转回了平日里的模样,“还有力气去上课吗?”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这话可说不出口。鬼知道这头坏狼会不会又动些什么奇怪的坏心思来捉弄他。
张良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跟这家伙独处,总感觉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微笑里隐瞒着什么。而且,现在已经展现出来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走、走吧。”
两个人一同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汹涌的热浪便往房间里一涌。
“……”
先后走出门,没两步,两个人不约而同:
“好热...”
然后同时转身往房间里钻——
比起体育课,还是躲在舒适的空调房间里吧!
回到房间里才感觉又复活了。
张良早就把刚刚“不能跟这头狼独处”的觉悟抛到了脑后,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被捉弄什么的能有空调重要?(不是)
“人生中第一次逃课,达成!”
百里玄策坐在床边晃着腿,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体育课而已,又不算什么。”
“那是对你们而言啦,”百里玄策摆摆手,“我这可是翘掉了训练来陪你呢。”
翘掉了...训练?就因为自己...
体育生的训练明明很重要的...
“…抱歉。”
张良低下头小声道。
“哈?你道什么歉啊,我是自愿的,”百里玄策眉毛一挑,“而且我背了你这么多路也算是锻炼过了,还舒舒服服地吹了空调,是我赚了好吧。”
“话说,这么热的天还训练,不会晕吗?”
“嗯...要是训练久了的话可能会吧...”百里玄策仰头思考了一下,“呐,如果我晕了,你会背我到医务室来吗?”
张良满头黑线:
“我可背不动你这个一身肌肉的家伙。”
“哈哈哈,好像也是,”百里玄策笑笑,“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再胖一点我也背得动。”
“我可不想再被你背。”
“诶?!为什么啊!玄策牌背背可舒服了!”
“这什么随便的名字...”
张良吐槽了一句,趁百里玄策不注意,把那瓶冰果汁往他脸上一按。
“呃!好冰!”
百里玄策耳朵一耸,尾巴差点炸毛。
“这次,就先谢你了。”
张良背过身低声道。
“诶~你这感谢可一点也不真诚!”
百里玄策坏笑着不依不饶。
“...我收回。”
“啊啊不行!!!”
百里玄策一把抓住张良的胳膊,顺势俯下身靠在了他的颈窝里:
“以后,绝对不许再出事了。别让我着急。”
短而粗的毛蹭在脖子上,说实话不是很舒服,还扎得他有点疼。那对狼耳倒是很柔软,安静地顺着他脖子的弧线蜷曲着。
他温热的脸颊就贴着自己的颈窝上,却让张良莫名地觉得,下一秒这头看似乖顺的狼就会毫不留情地张开嘴,用尖锐的獠牙咬得自己皮开肉绽,划开跳动着的血管,舌尖一点点舔舐鲜红的血。
话说这家伙怎么又黏上来了...狼原来很喜欢撒娇的吗...
还是说,自己其实已经成为了他所谓的“猎物”...
还没等张良开口回答,外面突然响起了下课铃的声音。
“糟了!下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可最讨厌晚到班的人了!”
百里玄策惊呼一声,拉着张良跳下床:
“快跑快跑!我可不想被训!”
张良整个人都快被百里玄策拖着跑了:
“喂!别拉着我啊!”
“我也不想看到你被训!”
阳光下,橙色的狼毛闪烁着彩虹色的光辉。
“这家伙...似乎还是有点可靠的。”
张良这般思量了一瞬,欣然加快了步伐。
校园,美少年,青春,真香(吸溜)
腹黑怎么写啊好难啊可恶(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