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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番外九

云次方——白西装

阿云嘎的腰好多了,只是不能站太久,站久了就疼,之前养着好了很多,旧伤复发就没那么容易好了,《吉屋出租》的舞蹈太多,运动量太大了,阿云嘎用一天不说话不吃饭的方式换得郑云龙的妥协去说服肖杰让他继续演Angel,郑云龙憋着一口气没嚷嚷,直到隔壁床病人出院了只剩他们俩他才有理有据的试图说服阿云嘎,但也没什么用,阿云嘎铁了心就要演。

郑云龙情急之下冲他吼,你为什么一定这么坚持你才20出头,为了这个留下后遗症你的后面的人生会有遗憾的!

阿云嘎盯着郑云龙看了好久,才低声说了句,“我……让你再和别人搭了戏才是一辈子的遗憾。”

郑云龙熄火了,说不出话来,他看着他的Angel张了半天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阿云嘎静静的坐在床上,不激动也不吵闹,就是平静的直视郑云龙的眼睛。那是Angel的眼睛。勇敢,坚定,倔强,温柔。那也是阿云嘎的眼睛,里面写着,郑云龙你一定不舍得我留下遗憾。郑云龙浑身无法动弹。直到护士进来换床单并通知他们病房当晚会住进另一个病人。

郑云龙回神,上前习惯性的把阿云嘎举起来放椅子上让护士换床单,站在一旁没说话。

阿云嘎其实自己能起来,但他们俩谁也没提,俩人非常默契的允许彼此在还没有公演的时候表演angel 和collins的暧昧,徒劳的想要勉强填补一下Angel和Collins生离死别的爱情悲剧。

郑云龙看到阿云嘎的时候总是会没理由的心疼,他把自己的状态归结为已入戏,他把阿云嘎的状态归结为入戏太深,两个极端,他试图小心翼翼的平衡两人之间的入戏程度来带着阿云嘎走出剧目结束之后的崩溃。

郑云龙看着阿云嘎的眼睛里都是温柔,可惜他们都被传统感情路线的套子套住了,也许有一天他们会突然发现彼此之间并不是纯粹的兄弟,还有很多美好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阿云嘎有时候还是会自己发呆,郑云龙知道他是确保自己不要完全出戏,阿云嘎的状态郑云龙一看就知道,他热爱舞台所以为了这个角色阿云嘎甚至可以不出戏。郑云龙心里微微的发酸,阿云嘎的经历使得他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甚至无视有可能精神分裂的危险。

郑妈妈是在阿云嘎出院的前一天到的北京,她花了些时间安排自己的事情然后就带了一切她觉得有用的材料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北京,下了飞机直奔医院。

郑妈妈风风火火地推开门,看到瘦了吧唧的阿云嘎穿着松松垮垮的病服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快步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捧着阿云嘎的脸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阿云嘎的身体,“妈妈看,除了腰还伤到哪里了?”

阿云嘎嘴唇有点抖,眼眶泛红但没有哭,他瘪着嘴没说话,他怕一说话就哭出来。

郑妈妈心疼死了,把阿云嘎额前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没事了没事了,学校的事我去解决,你们俩都不要管了,妈妈去搞定。敢欺负我家的孩子,饶不了他。不怕!你好好养伤,这些事情交给我和肖老师。大龙你们俩不是形影不离么怎么伤成这样啊,谁干的?”

郑云龙支支吾吾了半天,阿云嘎握着郑妈妈的手,“没事的,是我不小心,意外意外。”

郑妈妈一看郑云龙的表情就知道有猫腻,于是盯着郑云龙,“你说,不要让嘎嘎给你背黑锅。”

“是前女友的现男友……”

郑妈妈瞪了郑云龙一眼,“你什么眼光,也幸好是分手了!不然还不把你身边所有人都霍霍了,赶紧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这么长时间了阿云嘎的气早就散了,对方父母后来又来给他付了全部的医药费,又给他包了一个两万块钱的大红包,就是希望他不要计较,更不要起诉,最好不要在档案留下痕迹,阿云嘎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他是真的打心眼里觉得无所谓。好像这次进医院他心里有了些什么,又消失了些什么。

阿云嘎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郑云龙不想刺激他,只能由着他。

阿云嘎不想计较,他把红包给郑云龙,“大龙,去开张卡,把这笔钱存着,当作我们以后做原创音乐剧的资金,我们一起存。以后我每有一笔收入就往里存百分之二十,就算很少但是积少成多,我们会越来越有钱的。”

阿云嘎丝毫没发现自己无意中许了一个一辈子给别人,郑云龙也没有发现,他坦然地收了这个他还没有意识到的一辈子,然后也许了一辈子。这件极致浪漫的事情被两个懵懵懂懂的大男孩当成事业一般小心翼翼的保存着,仿佛许诺一辈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两个人的潜意识里都给对方留了一个人生里最重要的位置,可彼此都觉得那是最不重要但是最不能缺少的。

当局者迷,迷许多年,或者迷一辈子。

阿云嘎的腰不适合爬宿舍的床,郑云龙用那两万块钱在学校门口的酒店包了一个房间,那时候的酒店还不太贵,肖杰也同意,并保证再给阿云嘎一次机会,如果他好好吃饭配合治疗,那到时候就不换人。

郑云龙从阿云嘎手里抢下了当天的第三个苹果,拉了椅子郑重的坐在阿云嘎的面前。

“嘎子,我们来聊聊天。”

阿云嘎不说话了,眼里写满抗拒,郑云龙却不打算放过他。

“我知道你想上台,但是angel太难了,还有大半年,除了放假的时间这些时间不够你恢复,我保证我是你的Collins,台上是台下也是,永远都是。吉屋出租只要我们努力以后有的是机会演,我们自己制作,但是我不想你留下后遗症。学校的相关处分已经下来了,也按照我们要求的对方道歉了,但是我恨不得撕了丫的,疼的是你,他就站在全校面前念几个无足轻重的字就完了......嘎子,我不甘心。医生说让你不要剧烈运动最起码一年,我怕,我非常的怕……”

阿云嘎抬起眼睛往前凑了凑,“大龙,我活的这些年,人世间最难的苦我都吃过了,大哥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到我了,身体上的伤对我来说是最不用担心的伤,我是个超人,我一定能上台。你相信我。”

郑云龙到最后也没能说服阿云嘎,其是阿云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实在坚持什么,可他自己告诉自己决不能放弃这个角色。

肖杰和郑云龙都铩羽而归,阿云嘎拿起没吃完的苹果继续啃。

郑云龙没有办法,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阿云嘎,事实也像是阿云嘎说的那样,开始飞快的恢复,这是不是玄学郑云龙不知道,他只知道从那天开始他的心就一直隐隐作痛,一直一直痛到分开,再见,然后一起工作一起笑一起闹,那之后的很多很多年,郑云龙的心都是想到的时候心里总是酸酸涨涨的疼。

郑妈妈回青岛之后给阿云嘎寄来一个带中草药的腰封和一个护身符,郑妈妈特地去开了光嘱咐阿云嘎放在身边。阿云嘎小心翼翼的把护身符和身份证放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的坏运气在那一刻反转了。

阿云嘎再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都惊叹了,说他恢复的和之前差不多了只不过就不能再像专业舞蹈演员一样跳舞了,阿云嘎释怀的笑笑低声说,早就不能了,郑云龙咬紧了后槽牙。

阿云嘎的神经很细,其实郑云龙也不粗,他只是一直比阿云嘎运气好,两人排练有几次阿云嘎的动作大了在桌子上停住暂时要缓缓,郑云龙都从不避嫌的一把把他薅下来,阿云嘎184的个子被他揽着膝弯一样放到地上,周围的人也背地里议论但郑云龙依然我行我素,慢慢的阿云嘎也不会不好意思,旁的人也见怪不怪了。只不过经历过这件事情,郑云龙的凶名彻底的传出去了,你可以骂郑云龙但绝对不能骂阿云嘎,你可以找郑云龙的茬,但绝对不能欺负阿云嘎。

阿云嘎什么时候变成郑云龙的底线郑云龙自己也不清楚,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并肩走过了无数日日夜夜。

可现在,当下,他们都还只是朦朦胧胧的铁哥们儿。

肖杰心里已经没有最初的惊涛骇浪了,做过一次心理建设,再做一次就容易得多,肖杰不会提醒他们,但也不会刻意让他们疏远。

演员必须自己出的了戏才叫好演员,等剧目结束了,就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两个怎么走未来的路肖杰可以给建议但也掌控不了。郑云龙那时候单纯地以为自己留在北京和阿云嘎在一个城市他们的关系就不会改变。

所以一直到公演的那一天郑云龙还是坚信他和阿云嘎一定会一起奋斗一起留在北京。

有一天,阿云嘎突然答应了郑云龙前前女友闺蜜的追求,答应对方试试看,已经处了一段时间,郑云龙表示支持,也经常叫对方和前前女友一起吃饭,本该谈恋爱的反而成了朋友,本来不打算有交集的却谈起了恋爱。郑云龙的心里竟然也有了一点孤单,一点悲伤,他没有承认,他忽略掉了。

郑云龙还是以阿云嘎为先,阿云嘎拿主意郑云龙很少说不,阿云嘎和女朋友出去的时候郑云龙一个人待在宿舍磨磨嗓子或者主动去肖杰办公室帮帮忙日子也过得不错。只是偶尔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爬上阿云嘎的床躺一下午直到阿云嘎带吃的回来投喂他。

郑云龙开始爱上排练的日子,因为他又可以和阿云嘎损来损去,侃天侃地。这个时候,Angel只属于他。

公演那天,郑云龙看到画好妆的阿云嘎的时候精神一阵恍惚,他形容不来自己的心情,他悄悄地握紧拳头,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演出很顺畅,很……难过。

肖杰自己偷偷地在后台抹眼泪被阿云嘎看见了,阿云嘎没有打扰他,视线越过肖杰看向郑云龙的侧脸,心里的难过抑制不住的往眼眶涌。

郑云龙回头看到阿云嘎隐在黑暗里的脸,没有上前,他怕自己承受不住,不知不觉,自己竟然也像阿云嘎一样,看到造完型的彼此难过的无以复加。

原来我也入戏很深了。

为了他的Angel,为了这几年的大学时光,更为了他自己心底来不及辨别的酸楚,他知道这之后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学生不再是学生,老师也变成了朋友,学校变成了母校,就连学校对面的公园都变成了以后怀念的地方。

台下的观众都疯了,肖杰也疯了。

郑云龙的一滴眼泪划出眼眶,他收紧双手抱在自己的怀里,把这个当成是世界最后一刻生命的献礼,阿云嘎骗了郑云龙也骗了肖杰,他从来都没出戏,他只是学会了在戏中清醒一点。

Angel这个角色这个生命在阿云嘎的生命里马上就要结束,在郑云龙和Collins的生命里也一样,他等来了最后一刻,阿云嘎收紧抓着郑云龙衣服的手指,内心一片冰凉,他想要时间停在此刻,可他无能为力,他不知道漫漫宇宙自己还能不能遇到另一个郑云龙,另一个Collins,他知道,他遇不到了。

郑云龙就着舞台残余的一点点灯光悄悄地看阿云嘎,阿云嘎闭着双眼,脸上分不清是跳舞流的汗还是最后时刻溃败的眼泪。阿云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阿云嘎低声说了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郑云龙的心里咯噔一声。舞台灯光暗了下来他看不到阿云嘎的表情。

剧目结束,演员谢幕,阿云嘎看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可郑云龙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阿云嘎笑着看他,“再见郑云龙,再见Collins,再见北舞,再见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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