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二夫人势力大减,在也翻不出什么波浪。而宋府在朝堂上与沈府互相应和,沈府又是新贵,让人眼红,正是需要朝堂上有人帮衬。
况且——程素盈看着手中的账簿,心内幽幽一叹。
前世她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庶妹与二夫人,即使是重生之初,也只是一直沉湎于复仇。
可如今经历染香丸一事,她倒是有了些新的感悟——前生的二夫人恐怕也不过是谢府的提线木偶。擒贼先擒王,若是
青蔻正为程素盈梳着她新学的发式,看着镜中人的琦容玉貌,她几番叹气,欲言又止。
程素盈挑眉示意:“有什么事儿,你但讲无妨。别一直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
一面说着,一面抚摸着怀中“喵呜喵呜”,奶声奶气叫唤着的小景。
“不过是十余日未见这家伙,它如今又不守规矩了呢。”程素盈抚摸着怀中喵喵叫唤的小景,含着一抹笑意。
海棠刚入房门,乍听此话,只觉得程素盈话中有话。便一时无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蔻可不知海棠心中的复杂难言,只是一贯追问道:“小姐可知道这几日府中的传言?”
这两个丫鬟。一个稳重有余,却心思难猜,一个忠心耿耿,又太过直白……程素盈心头轻轻叹气。
程素盈心下有了底,但想了想,偏偏要逗逗面前的丫鬟:“传言?何妈妈要为五儿与在书房伺候的闻墨做媒,庶妹卿卿又与陈巡抚家的三小姐闹矛盾使性子,策儿去燃香阁一掷千金……这都是近日在府中议论纷纷的,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
青蔻跺脚:“小姐竟然不知——”
待看到程素盈那含着一抹笑意的脸时,她突然意识到又被小姐骗了。青蔻撅着嘴:“小姐就会耍奴婢玩。”
程素盈付之一笑,却分出一半神来,细细看着海棠的神色。那丫头垂着头,目光和她不经意间对上,又很快移开。
青蔻所说的流言,正是关于沈府的。
程素盈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流言——府中向来流传着缀锦阁与双喜堂的斗法隐秘,层层渲染,竟让诸多下人也悄然分成了几个派别。
可青蔻今日所说的话,却让程素盈脸色大变。
“你说的……可是真的?近日府内流传之事,是这个?”
程素盈细细回想,难怪,难怪她这几日觉得府中的下人不对劲。她起初以为是
青蔻连连点头:“奴婢不敢有所欺瞒。我们缀锦阁丝毫不闻,但在内院却已经议论纷纷了。还是我今日去库房拿药材,听到下人闲话,又追问了几句,才知道的。”
这流言很是恶毒。
说沈大小姐自风寒后,性格大变,所得的医术,并非是上天念她仁孝而赐予,而是来自地狱,用了那药方子的人,魂魄便已被邪灵所掌握。
她的确知道青蔻有何会对那个流言如此在意。
神鬼之说,向来骇人。更莫说数年前,天枢王宫的巫蛊之祸,几乎波及了整个京都世家。因此,这玄之又玄的流言,自然是被三缄其口,若是……若是传扬出去,指不定是会是哪样结果。
况且,若非亲自经历这一系列变故,连她自己也不信这系统之说。
程素盈神色恹恹的,抚摸着身旁的碧眼波斯猫:“我又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白猫似有所觉,舔了舔她的手指。
[你这小家伙,也能知道我不高兴吗?]
[宿主的心情起伏,小景是会有感觉的。宿主不要太过担心了。]
[我又怎么能不担心呢?我自问我为下人医治,其一自然是为了获得气运,其二却是真正为了他们好。从未有过半分害他们的心思。他们却如此疑我诽我!]
自从支线任务后,程素盈又得到了诸多气运,医术等级也有了提升,给下人看诊是寻常之事,虽说目的带着些功利,却也有一份善心。
“这些流言纷纷,让我在府内如何管事?若是传扬出去,却要让程家如何立足于众世家之间?圣上最忌讳这些,又要让根基不稳的爹爹如何面对声声责难?”
程素盈忽然恨声道:“这些流言,是要毁了我们整个程家啊!”
青蔻年龄尚小,只觉得这只是饶舌的下人多嘴,想不到里面还有这些弯弯绕绕,一时之间,也是怔住了。
一旁的海棠也是愁眉紧锁:“小姐莫要着急,兴许事情还没变得那么糟。别想多了,自己吓到自己了才是。”
程素盈拂开她的手:“还没这么糟?你非要整个京城都议论沈府,议论你家小姐才算遭吗?我早知你心不在我这儿,但我还是给你几分情分,让你继续做这一等丫鬟。你莫要再得寸进尺!”
海棠的离心,是她前世就隐隐感觉到的。今生,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了。以往都是与海棠疏离便罢了,今日这样的撕破脸,倒是头一次。
“咳咳咳……”
程素盈的手握得紧紧的,长长的指甲在手心上划上一道道红痕,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急急追问道:“你可知,传扬那谣言之人,是谁?”
青蔻自然摇头不语,战战兢兢,只怕惹恼了正在气头上的自家小姐。
到最后,扔下了手中的账簿,茫然四望:“是谁?到底是谁?”
到最后,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她重活一世,到底还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小姐……这是怎么了?”有人掀了帘子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是柳嬷嬷,她在外间就已经听见程素盈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
程素盈忽生了悲凉之意——府中可信之人,唯有柳嬷嬷了。
程素盈垂了眸子,看向一旁的柳嬷嬷,心倒是突然静了下来。只因她知晓,这生为柳氏的陪嫁丫鬟,又是她乳母的柳嬷嬷,定然不会害她。
“今日府里流言,乳母可知一二?”
她未唤她为“柳嬷嬷”,倒叫她为“乳母”,这便不经意间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距离近了,话也说得近了些。
柳嬷嬷沉吟:“这流言……老奴曾听闻过。”许是不想让面前的小小姐伤心,柳嬷嬷顿了顿,又安慰似的低声道,“老奴已经狠狠责罚过缀锦阁饶舌的下人,小姐不必如此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