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猛雷再次惊起……
百里守约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面无表情地将那重拳砸下来!堕灵满脸惊慌,心里咒骂了一声可恶,不得已,他只能用最狼狈的方法,化作一股黑烟从地缝中溜走了……
百里那一拳落在地上,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坑……
他跪坐在地上,仍然面如死水,看着光秃秃的地面,静止不动,手上渗满了鲜血却跟不知道疼似的。不知过了多久,塔内的人听外面没了动静,纷纷开始疑惑,但又不敢出来查看……
李白降落在百里身后的地面上,一眼就看到了他伤痕累累的背影,他眼眶湿润了,大喊了一声,“哥!”
但是百里守约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李白又喊了一声“哥!”
然后朝着他的背影飞奔而去,当他来至百里的身后,伸出手轻轻碰到百里的肩膀时,他就像一堆散了架的骨头,骤然倒地……
李白惊呆了,他看着地上那个似乎没有生命体征的人,他紧闭双眼,脸上不是血就是灰,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就连狼耳与狼尾上也都沾染了骇人的血迹,他身下的地面几乎是一瞬间就成为了一片血泊,这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恶战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啊!
李白心惊胆战,眼眶发热,他想把他扶起来,但颤抖的手怎么都不敢触碰他,悔恨和自责涌上了心头,他把头埋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一遍遍地哭诉着,“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想起前不久欲将他赶出青丘的画面,自责地忏悔着,“我真是该死!我太自私了,被一时的私欲冲昏头脑,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身上承担的责任,我竟然让你一个人战斗!”
他抬起头,看向陷入昏迷的百里守约,眼睛变得一片红肿,“我……我总是怕自己没人要,做了那么多错误的选择,可是我直到今天才终于想起来,我怎么可能没人要?从小到大对我最好的人是谁,哥!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你千万不能有事……哥!”
风声渐渐地停息,雷声也不见了,天上的黑云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浓重,塔里的人试探性地往外看,他们看到大魔头不在了,便一窝蜂地冲出来围着百里守约,所有人都默默地红了眼眶……
黑云遮住了天空,让这座城市早已忘却了白天与黑夜的区别……而一边的青丘山,却仍在享受着静谧和平的黑夜,天空中繁星点点,一股温柔的风吹进了青丘小屋,小屋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红色的长裙拖在地上,妲己的脚步非常轻,她环顾着空荡荡的小屋,像在寻找着谁,眼神里不带一丝波澜……
角落里有微弱的动静,妲己看到了躲在床下的小鹿男孩。那孩子很害怕,瑟瑟缩缩的,但当他探着脑袋,瞧见来的人是妲己姐姐的时候,恐惧一扫而光,他开心地跳起来,“妲己姐姐!”
可是他的兴奋很快就自行地敛去,因为他面前的那个女孩,长得和妲己一模一样,但眼神,表情,根本就不像她了……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就缓缓地把视线挪向了别的地方……
妲己姐姐怎么了?她的神情好像很疲惫,眼神里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她一句话也没说,却能让小男孩却体会到她的难过……
她一定是妲己姐姐,因为她一点杀气都没有,气场像风一样温柔,但她现在就像一只被困在黑色深渊里的蝴蝶,心是破碎了的,迷茫而无助的样子,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疼……
妲己没有再去看小男孩,她的视线固定在墙边的一个书柜上,脑海里响起他的声音,“不哭,妲己……小屋里的书柜里,有一沓信件,那是你不在时,我想对你说的话……”
妲己目光怔怔地朝着那书柜走去,眼神落在那上面的一堆书信上……
“过去的那些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下辈子,我……我愿倾吾所有……”
妲己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她有些急切地上前翻找着,直到终于看到那些带有“妲己亲启”四个字的信封,厚厚的一沓,少说有五六十个,而且每个信封里,又塞了满满几十页被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这些,都是写给她的吗?
妲己的眼泪悄悄地流出,她安静地点亮一盏枯灯,坐在书桌前静静地阅读起来……
他的字写得很清秀,一笔一划十分认真。妲己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些字体,闻着淡淡的墨香,她从第一封信的第一行开始看……
“妲己亲启,今天是我来到青丘的第二个年头了,不知你们有没有安全抵达缥缈之境,一切可还顺利?青丘很好,我帮这里的妖民们重建家园,如今他们自得其所,安居乐业,知道这些,望你心安……”
“妲己亲启,今日小寒,为了让所有妖民在大雪之前住上温暖的新房子,我刻意加快了进度,终于让所有建筑工程提前竣工了。闲暇之余,不知如何消磨时光,小红和文姬似乎很快就能找到朋友,而我不喜热闹,唯爱守候一盏孤灯,彻夜与书籍为伴。独处之时,总会想到你,我好怀念以前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生活简单,但是心里充实,妲己,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看着那些简单质朴,但饱含深情的文字,妲己默默地哽咽,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过,原来这些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这样过来的吗?清冷的孤灯下,妲己仿佛能想象到他曾经坐在这里,一个人提笔写信时的身影……
“妲己亲启,今日大寒。不知为何,文姬那孩子气的模样,总是会让我想到你,想到你时心里总会夹杂着甜蜜与难过,甜蜜是因为知道你有可能尚在人间,你有可能会回来,你会看到我为你守护的青丘,你会在妖民口中听到我的事迹。而难过是因为,我的时日无多了,我的生命在倒计时,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你一面……妲己,我从来不怕死,但只有想到你的时候,我会乞求自己能多活几天,哪怕是多活几个时刻。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好想好想,好想当面向你诉说我的思念,我的歉意,还有我的……妲己,快回来吧……”
眼泪夺眶而出,妲己再也忍不住,猛地站了起来,她转身向外奔跑……她要去找他!她要不顾一切地奔向他!不管他在哪里,不管前方还有什么困难险阻,她都一定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