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道士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咱们一起在义城生活了两年半,我每天给你一颗糖,也有九百多颗了。我原本以为,多少能够填补一些你心里的苦。”
少年莫名烦躁地抢过白衣道士手里的菜篮子,闷声闷气地说道:“那些势利眼的摊贩尽欺负你眼瞎,还是我去买菜吧,不然你和阿菁就要饿肚子了。”
“说的好像你不会饿似的。”
“我嘛,命贱,多吃一顿、少吃一顿,都无妨。”少年转身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你眼睛看不见,回去的时候,走慢一点,别摔着了。”
白衣道士又忍不住笑起来:“我能够听声辨位,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时见我摔过跤?”
少年将白衣道士的那一抹出尘身影深深地烙印在眼底,还是有些固执的小声嘟囔着:“那也要走慢一点。”
毕竟,人与人之间,总是渐行渐远。
“好。”
直到白衣道士衣袂飘飘地拐过街角,消失在了少年的视线里,少年的神色黯了黯,随即面容覆上一层让人心寒的戾气,大步朝着方才的那个菜摊子走了过去。
在摊贩惊疑不定的目光里,少年二话不说,直接一手将那菜摊子掀翻在地,同时抬起一脚,恶狠狠地踹在了摊贩的胸口。
摊贩口喷鲜血,整个人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跌在地上,捂着胸口,惨叫连连。
“狗娘养的!”少年还不解气,又一脚踩下,踩断了摊贩左手的那一根小指。
摊贩浑身剧烈抽搐,疼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像一条被甩上河岸的鱼,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着,便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少年弯下身,随手将散落在地的一堆蔬菜拣进了菜篮子,潇洒离去。对于四周围观而惊慌失措的人群,他回以一抹邪性而不屑的笑意。
义城的百姓一如既往的刻薄,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站出来阻止少年的暴行,也没人愿上前去帮助昏死的摊贩。
“还真是睚眦必报啊......有些过了。”白未卜缩着脖子,咂了咂嘴,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这条街道上,他终究于心不忍,走向了昏死在地的摊贩。
他为摊贩的断指伤处敷上了金疮药,又仔细地包扎了一番。可他毕竟不是医道圣手,不能为摊贩接续断指。
摊贩自此将落得一生残疾,和那少年一样。
不过白未卜并不觉得摊贩完全无辜,他的师父天机散人曾说过,算人命理,更多的是算人心善恶,善心行善事,得善报;恶意行恶事,得恶报,都不过是最自然也最简单的因果罢了。倘若这摊贩不恶意欺负那瞎眼的白衣道士,也不会招致黑衣少年的恶报。
之后,白未卜又在义城之中晃荡,逢人便问:“听说过一个名叫晓星尘的人吗?”
大多数人都不耐烦地朝他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听说过;态度稍好一些的,会询问几句关于晓星尘的容貌和装扮,以及相关事迹,可白未卜却什么也答不上来,自然也就无果。
白未卜不禁在心中埋怨起师父来,死老头子交代事情总是没有个前因后果,他只告诉了白未卜晓星尘的名字,其他只字未提。
义城虽然荒冷偏僻,却也生活着近万百姓,仅凭一个名字来寻人,对白未卜而言无异于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