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是被冷水泼醒的,刺骨的寒意渗透他进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他想用手将水擦干,却发现他正赤裸地被绑在一个坚固的十字架上。
这是一间封闭的审讯室,靠墙角的位置有一处壁炉,十字架立在对门位置墙壁的中间,门是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的左手边有一块摆放着各种刑具的石台,墙壁上映着壁炉里火焰的红光,天花板吊着一根铁链缠住的明黄魔法灯,空气沉闷得可怕。
"终于醒了吗?切朵奥雷都。"蓄着八字胡,留着斜刘海,打扮得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说道。
"你...是谁?"刚苏醒的阿碧意识不清地问道。
"我?我是大名鼎鼎的舞蹈家潘德。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成为宫廷舞蹈家了。现在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潘德·古勒尔说话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句尾总带有饶舌音。他脸庞狭长,歡骨高耸,蓝眼珠,鼻梁中正,看起来十分诙谐,可惜心胸狭隘。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阿碧的意识恢复了些许清明。
"是啊。我可是辛辛苦苦从辛泽奥拉山脉抓来那只哥布林。"潘德手臂交叠,手指规律地点在手臂上,轻蔑地打量着阿碧此时狼狈的姿态。
阿碧瞬间陷入了盛怒中,他张开血盆大口,脑袋极力伸向潘德,眼睛暴突着周围的血管都浮现出了。
压抑的嘶吼从他嘴里发出。
潘德惊慌得倒退了几步,深呼吸了一口,镇静下来。
"看来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他伸出两根手指向后面招了招,"来人,将他的嘴堵住。"
潘德的身后还有两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听到潘德的话后,一个在阿碧后面掰开他的嘴,一个在他口中塞入铁丸,在脑后用束缚带定住。
潘德从刑具台抽出一根长满铁刺的鞭子,向着阿碧走来。
"叫你恐吓我!"鞭子抽到了他的身上,铁刺扎入肉中,在他碧绿的皮肤留下一个个血洞。
"叫你在台上跳那些拙劣的舞蹈!"啪,啪,鞭子挥舞。
"叫你出风头!"潘德不管自己挥地有多重,发泄似的甩着鞭子,鞭子落在了阿碧全身上下。
"叫你要来皇宫表演!"
"你这个杂种!"
"垃圾!"
"肮脏的臭老鼠!"
"..."
潘德一边骂着一边使劲地挥舞鞭子。
阿碧终于体会到了那天塞英莉卡的痛苦,血管里的血液从遍布全身的血洞里汩汩流出,铁刺划破了他的右眼,房水从眼里流下,他嘴里的涎水失去控制地留下。
那是意志的范围难以忍受的痛苦,神经的应激反应要把所有理智都撕碎了。
过了很久,潘德累得大汗淋漓,后背都被浸透了,他把铁鞭甩在刑具台上,喘息了一会,对两个候着的大汉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然后打开铁门走出了审讯室。
一位大汉走了过来,摘下了绑着铁丸的束缚带,"知道吗?他会堵住你的嘴,我们可不会。我们可是很乐意听到你的惨叫的。"他的声音冷漠,表情残忍。
另一位秃头大汉闷声说道,"就用刑来说,刚才那个人只能算作业余的。"他的声音毫无起伏,面无表情。这是一个把刑虐当成职业的人,比前一个以刑虐为乐的人更可怕。
"知道所有生物最娇嫩的是什么地方吗?"一个大汉把烙铁放在壁炉里炙烤着。
"是舌头。用来品尝食物的舌头。"另一个大汉接道。
"能辨识到酸甜辣苦咸的舌头,是多么敏感啊!"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哥布林,让我来帮你重新认识下自己的舌头吧。等会你就会恨不得割下它。"
对于刑虐来说,比身体上的折磨更重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折磨。
就算坚毅如铁的阿碧此时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他的手指脚趾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的手腕脚腕被紫黑色的石环束缚住了,上面有着幽蓝的魔法纹路,不管他如何努力调动脑海中控制自然的力量都没有一丝回应。
两个大汉并不着急,在封闭的空间内,一个静静凝视着烙铁变的深红,一个靠在壁炉的檐上用一把榔头敲着旁边的墙壁。他们都没有看阿碧,只是以一种平淡的腔调交谈着用刑的技术。
"听说人的牙根连接着神经和血管。如果将牙齿敲落是一般的痛苦,那么真正痛苦的就是把牙齿锤进血肉之中,让神经和血管变成一团浆糊。"
"..."
当烙铁的颜色变成赤色的时候,大汉把它拿到了阿碧的面前。另一个大汉用铁夹子撑开他的嘴。
热感越来越近,阿碧极力地抵抗。但炙热的烙铁还是被放在了阿碧的舌头上。
瞬间肉烤熟的"滋滋"声响起。
"啊!"与此同时是无比痛苦的惨叫。
阿碧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他所坚持的信念、使命都变成了一团废纸,只有此刻的痛苦通过他的舌头、下颚、鼻子、耳朵、源源不断汇入脑海。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绝不向人类求饶。
然而地狱还刚刚开始。
...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树林的鸟儿"喳喳"地叫着。
审讯室内。
"它的精神差不多崩溃了,把它处理掉吧。"秃头大汉说道。
另一个大汉点点头。
他们的额头还冒着汗。
十字架上,原本完好无损的身体已经不成样子,干涸的黑色血污和深红的鲜血到处都是。
阿碧的身体缩小了一大圈,像骨架一样被绑在十字架上。
当他们正要结束阿碧的生命的时候,铁门突然打开了。
"公主殿下。"两个大汉单膝跪了下去。(奴隶和仆人也会行这种礼节)
来人正是露易丝·阿拉颂。
两个体型巨大的汉子跪下之后的身体也比露易丝要高。
但露易丝没有露出任何恐惧的神色,径直穿过了他们,来到了阿碧的面前。
用白皙的小手轻抚着阿碧破碎的胸膛,凝视着阿碧被折磨得丑陋不堪的面容。
"殿下,"这时神情残忍的大汉突然发声了,"您是要放过这只哥布林吗?"
露易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让它背负痛苦的活着才更有趣。"说完,她又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两个大汉答了一声"是"之后,走出去了。
露易丝的手指沾上了阿碧的血液,露易丝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粉色的香舌染上一抹深红。
最后望了一眼阿碧,她转身离去了。
"您不该放过它的,"曾把剑架在阿碧脖子上的冷峻青年剑圣迦赫底比亚靠在门后的阴影里。
露易丝停了下来。
"极致的痛苦能使一个人崩溃,也能造就一个人的伟大。"剑圣抱着漆黑和深灰交织唯有剑柄开端镶着暗红宝石的利剑说道,"它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敌人。"
"那样才好呢,"露易丝淡漠地说道,"要么把我打败后——"她一字一顿地接着说,"奴役我、折磨我、凌虐我、或是杀、了、我。"
她铿锵有力地继续说:"要么被我打败后让我变得更强,这一切我都求之不得。"
剑圣苦笑道,"真不像您这个年纪能说出的话来。"
露易丝瞪了剑圣一眼,警告道"在缪丝姐姐被送去供奉真神的那一天,我已经长大了。"
剑圣沉默了一会,"可是您这样对待喜欢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喜欢的东西只会使我变得弱小,我再也不想像那天那么无能为力,再也不想看到那样不堪的自己。"她的话语跟她的神情一样冰冷,"所以我要毁掉它,要么让它毁掉我。"
"还是说,剑圣,你怕了?怕它成为无法想象的敌人。"
"哈哈,"迦赫底比亚狂放地笑了几声,"足以为敌的对手,我期待着呢。"
露易丝无奈地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昨晚你搜查的地方才没有侍卫跟过来。就是因为你,侍卫都变得懈怠了。他们都会说‘完全不用担心,剑圣大人已经去那边了,我们去其他地方吧’。真难以想象有一天你不在了,防卫会怎么样。"
剑圣迦赫底比亚,剑士世家索罗文家主盖洛克的私生子,被寄养在索罗文家的产业中。但剑士世家所有人的头发都是灰黑色的,唯独他是咖啡色的。在他8岁时,盖洛克病逝。失去了盖洛克庇护的迦赫底比亚因为其与众不同的头发和其私生子的身份遭到索罗文家的人迫害,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被杀死。
寒冷的天气,肚中的饥饿,绝望和孤独...他有一万个理由在八岁那年死去,但他没有。母亲死前的那句"好好活下去"他总是无法释怀。为了他,他的母亲织过衣服、搬过货物、甚至卖过淫。
他现在都能回想起那段艰难的时光。当他的母亲在冬天中,空荡的街道上搬运沉重的货物的时候,他看见她憔悴的面容、消瘦的身形时那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在他此前的印象中母亲一直是个温婉的妇女。于是他冲了上去,对她说"妈妈,我跟你一起背"。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她母亲因为营养不良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的开心释然的笑容。但他们还是被辞退了,一位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的妇女和一个小孩干这种事实在太没有效率。但迦赫底比亚不怪那些辞退他们的人,对那些利益至上的人来说愿意让他们尝试这份工作已经仁至义尽了。
所以,在他九岁生日时,他去武器店偷走了一把短剑。最后他被抓到了,但短剑已经被他藏了起来。那些人问他剑的下落,他死活不肯讲,于是被判偷窃罪关了起来。
监狱里的食物只有黑面包跟清水,他幼小的身体日渐干瘦,眼看活不成了。幸运的是,一位好心的看守大叔保释了小迦赫,将他带到温暖的家中,收养了他。大叔和他没有孩子的妻子像是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小迦赫。
那是一段无比幸福的时光,有安全的房子、温暖的衣服、美味的食物,还有大叔和他妻子关心着迦赫。
但迦赫不愿欠任何人,更何况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会连累他们。十一岁那年,他找到以前偷走的那把短剑离开了阿拉颂帝国。除了那把短剑,他没有从大叔的家中带走任何东西。
他去过北方荒漠探索遗迹,他见识过赫尔山峦上的巨龙喷吐火焰,西方的蛮荒沼泽他如履平地,南方的风暴海域他一剑孤行。他与各个国家的人类高手决斗,与魔物跟异兽进行赌上生命的博弈。他也曾遍体鳞伤,生命垂危过,但他体内血液中的本能一次次被唤醒,一次次拯救了他。
而他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去科技之国奧尔奧雷换掉了一身的血液,用魔法液体替代。他痛恨剑士世家的血脉,不过他想到其中也有属于他母亲的那一部分,于是他用那些血淬成了一把长剑。19岁那年,他用剑士世家的所有人的血献祭那把剑。
剑名——杀孽。
帝都震惊了,出动大量人手来抓捕他。
他没有做任何抵抗,被关入阿拉颂帝国最严密的监狱斯坦莱破的最底层中。
然后被当作死囚派往与魔神交战的前线。
然后,在真神的战役中,在众人只能望着路瑞恩真神与魔神交战的时候,他突然出手。
他只出了一剑,那一剑斩瞎了魔神的一只眼睛。而路瑞恩也因此获得了胜利。
之后,迦赫获得了皇帝圣里恩·阿拉颂的赏识,被释放了,并送上了战胜"底比亚"的尊号和剑圣之名。
圣里恩·阿拉颂赐予了迦赫底比亚侍卫长的职位,把他留在宫中。
起初侍卫们都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害怕着他。但渐渐发现迦赫底比亚是个随意亲和的人后,害怕就化为尊敬了。
这就是剑圣——迦赫底比亚。
阿拉颂帝国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