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南浔是在慕少卿背上醒过来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回睡一觉都跟历劫一样,头痛到炸裂也就罢了,那仿佛跟真正发生过的梦境也跟被橡皮擦擦过一样,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痕迹,再努力想也想不全了。
南浔嘶……
多梦的后果就是头疼。南浔不敢再多思。
她身下那沉稳有力的步伐随这一声喟叹一顿,南浔这才觉出不对劲来。
她揉了揉眼,四下望了望,竟然发现她没在王府,而是在通往王府的那条街上。
这条街道白日热热闹闹,到了夜晚仿佛跟入睡了一样,万籁俱寂。
看到背着自己的是慕少卿,南浔这才放下心来,疲惫地将脸贴在那宽厚的肩上,慵懒道
南浔是你啊,吓我一跳。
慕少卿久久没有说话。漆黑寂静的月夜里,只有南浔轻轻的呼吸声。
半晌,那脚步才又轻快地行动起来,南浔由他背着,倒不觉半分颠簸,心想这可比扛着舒服多了。
慕少卿你总算醒了。你又做了什么晕倒了,我真是服了你!
南浔听出了他今天语气的反常之处,揶揄的腔调中没有以往的轻松调侃,反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干涩。
居然紧张了。肯定在掩饰什么!!!
慕少卿确实是心虚的,不管从哪一方面。
他还在想着对策该怎么和南浔说,就听背上那轻如纸片的人不紧不慢道
南浔一盏茶。
慕少卿啊……啊?
南浔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解释不清,我就让你在微笑中流出眼泪。
慕少卿啊这……
说实在的,南浔真不知道一盏茶到底是多长时间,她素日又不喜品茶。不过,向来装模作样好像对茶有很深研究的慕少卿肯定知道。
这威胁似乎很有力量,慕少卿的声音更抖了。
如果说刚刚还是紧张,那此刻就真有那么几分忌惮了。
慕少卿不,不是吧姐,浔姐,哈哈,有话好说。我肯定跟你讲明,不过,你看这深更半夜的,咱们回家说,行……吗?
南浔又不傻,梦中公主那一番话她虽然差不多快忘光了,但一体同心,那强大的悲情共情给了她,公主卑微祈求时,她甚至能切身体会那满心的绝望与无助。
公主,冥澈,慕少卿……还有巫灵。
这四个人串一起,还有什么说不清的。
令她不爽的是慕少卿的隐瞒态度,与被当做棋子,任人支配利用的过程。
虽说后来及时止损,但南浔可没那么宽阔的胸怀。
慕少阳那家伙暂时动不了,此刻便只能拿捏拿捏眼前这东西了。
她依偎在慕少卿背上,看起来乖巧顺从,慕少卿感觉到她的动作,本以为自己有希望了。却听那姑娘好听的声音,毫不留情地道
南浔慕少卿,你这只狗。
他很想回一句:我是狗,咱俩应该一个品种。
却不敢。
只能委屈巴巴地一言不发,盼着这位不可得罪的主快点消气。
谁料南浔骂完这一句便不再骂了。两人又走了一会儿。
南浔也才发现,她身上披着一件硕大的白色披风,那温暖的毛边被夜风一吹,搔得她脸蛋痒痒。
而慕少卿就一件看起来十分不保暖的袍子,在瑟瑟夜风的吹拂下,愈发显得单薄。
南浔没有说话,拢了拢厚重温暖的披风,收紧了搂着他脖子的手。
慕少卿咳……咳咳……
可怜慕少卿哑巴吃黄连,原本见南浔又沉默,半是惶恐半是喜悦,惶恐她又瞎想,喜悦没准有转机。
谁料嘴角还没来得及咧开呢,就觉一双纤细的胳膊强有力地箍住了他的脖颈。
对于武者而言,颈部是最脆弱的部位,战斗中若稍不注意,一剑封喉是常有的事。
他对南浔不设防备,谁料就因为这,被她钻了空子。此刻,他当真是又痛苦又无奈!
慕少卿你……你谋杀亲夫啊你!!要死了要死了!松……咳咳……松手……
南浔本意是怕他冷,好心搂紧他,省得吹风着凉。
一听这话,立马松了手,顺口道
南浔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慕少卿……额……
抱歉的话一不小心就给说秃噜嘴了,差点惊掉慕少卿的下巴——母大虫居然也会道歉,真是不可思——
南浔你个废物点心,咳什么咳,快给我走!
说着狠狠锤了他肩膀一下,气鼓鼓地不再说话了。
该死的家伙,冻死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