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番外（三）

去找师青玄之前，贺玄去了一趟半月关。恰好是师青玄身死的第二日，半月关出现了一只半残不残的鬼。那鬼完全是失控状态，方圆千里的商人行客均受害，尸体往往残缺不全。可奇怪的是上天庭派的神将浩浩荡荡去了几回，皆扑了空。别说失控的鬼了，连具尸体都遍寻不见。

这手法既凶残又诡异，实在无法，谢怜只好带着花城故地重游。因时间看上去很巧，贺玄便也跟了上去。

“你怀疑是白话真仙？”去之前谢怜这么问他，贺玄严肃道“不确定，不排除。”

他曾遇到的白话真仙，多以诅咒为手段，食的是人的恐惧之心。但师青玄生前所遇不止诅咒，还以法力混乱受害者的感知，在痛苦不堪的情况下，受害者会忍不住自残以转移痛感。所以师青玄的尸体会有一条腿从膝盖骨断裂，没人能知道当时他究竟忍受着什么痛苦。

而半月关出现的这个情况，恰与师青玄遭遇的十分相像。只不过为何神将几次都找不到一丝线索，这也是个亟待解决的谜题。

等三人来到半月关，同样看到迷蒙的一片干净的黄沙后，贺玄却突然脸色大变。他转头朝后看去，谢怜二人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早已故去的生前亲人。

时间太长了。他看着面前的亲人，均还是死前惨状，许久未升起的郁气倏然腾起。耳边老父正撕心裂肺地控告着，妻子正泪流满面地低语请求——为什么要仁慈？为什么要仁慈？不要忘记仇恨！不要对仇人慈悲！

贺玄感觉自己的周围都是仇恨的声音，那越来越尖利的叫声让他头痛欲裂。然而耳边又突然插进一个明媚的声音，他叫“明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声音连同爽朗的笑声越来越响亮，冲碎了亲人的呐喊，却又戛然而止。

“你放过他吧”

“杀了我吧”

“对不起”

“放过我吧”

绝望的声音笼罩在头顶，仿佛下一秒就要掀开贺玄的头盖骨。贺玄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他眼睛通红，浑身被黑雾包裹着。

不，这是白话真仙的诡计。他闭眼定住了神，手中卷起沙砾，蓦地朝一个方向打去。

“咯嚓”像是镜子碎裂的声音响起，哗啦啦的掉落消失。眼前出现尸横遍野的惨状，其中居于原野正中的，便是一只失去了一半身体的巨型大鬼。

谢怜与花城已经与他缠斗了起来。他虽只有一半身体，却行动自如，可以迅速再生。

刚从幻境走出的贺玄眉间一凛，眨眼间便将那鬼分成了四块。却见那四块身体像磁石一般互相吸引，再次疯了似的朝谢怜攻去。

“他脚掌下是骨灰！”贺玄卷起沙砾拉成直线，将那鬼结结实实捆了四圈，捆倒在地。花城瞬移到那鬼脚边，一把玄火攻去，只听见一声惨叫，那鬼化作了轻烟飘散。

周围环绕着浓厚的血腥味，花城走到谢怜身旁，确定谢怜毫发无伤，才朝贺玄道：“看来师青玄要有大麻烦了。”

经历过白话真仙折磨的贺玄最是了解，这只白话真仙手段其残忍，较他太过，若是心智不坚定者碰上，恐怕就会跟这只半身鬼一样。贺玄拍了拍身上的黄沙，问道：“几百年前有一例魂线双色，五天屠城，由你捉拿。你可还记得？”

花城颔首：“那是第一个魂线双色的。”

“他杀人之后，魂线是什么颜色的？”

花城抬眼盯着他半晌，道：“未曾留意。”

“当日他屠城后，吃下数千怨魂，实力激增。我与他缠斗不止，最终无法让他恢复冷静，一时失手便将人焚烧殆尽了。”

“我知道了。”贺玄垂下眼，身形消失在原地。

谢怜奇道：“三郎，你竟也有失手过？”

花城转头笑道：“次数不多，哥哥见笑了。”话音刚落，花城便将回去的阵法画好。

“当日青玄身死，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此事？”

“没什么好提的。”花城漫不经心道，“若他造化好，结局便好。”

见他实在不愿多透露，谢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揭过了这茬。菩荠观外，有村民携家眷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