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耳边隐约有人在交谈。

我努力睁眼，险些被阳光刺到。看天色，应该已经巳时初刻了。贺元刚遣退小厮，回头便与我眼神相对。

他朝我笑了笑：“给你留了些吃食，先去洗漱一下吧。”

我点头，跟在他身后。昨晚一切都是暗沉沉的，并未仔细打量这座府邸，今日一见，原来贺府只是修饰简便——鎏金的牌匾，金丝楠木的房柱，琉璃瓦颜色百变，就连整个府邸都是正正方方的布局。

贺元领我到府邸后院。后院是一个封闭式的庭院，挖了一个荷塘，有一个小亭供人休憩。不知怎的，我觉得这处有些熟悉，不及我多想，便有仆从端着盆钵过来。

洗漱完毕，又有两个仆从挎着一个食盒走过来，贺元抱我坐在亭中，食物一盘盘被摆上桌面。虽说昨日我一直被贺元抱来抱去，但我并不习惯被抱着吃饭。我稍稍借了力，坐到贺元身旁，见他并无异色，心下松了口气。

只是叫我困惑的是，到今日我仍在梦中，这显然已是不正常，更何况，再这样继续扮小孩的话，我实在是再厚的脸皮也要没法子装下去了。

忽的我闻到一股子酒香，循着味道看过去，贺元手上正拎着一壶酒。

我眼睁睁看着那壶酒被倒在碗中，又被贺元喝下肚，只恨不得把那壶酒抢过来通通灌进肚子里。

可恨的是，我虽直勾勾盯着他瞧，贺元这厮愣是看不见，一壶酒渐渐交了底，我只觉心痛难忍。

不待我开口，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直直走到我们面前道:“大少爷，二少爷回了。”

贺元本闲适的脸色倏然一变，随即道：“还知道回来，人在堂屋吗？”

“二少爷回房了。”

贺元听即要走，我忙扯住他的袖子，他看过来:“青玄先吃罢，我稍后便来。”

语毕他径自离开，我看着管家欲言又止，后者一脸慈爱，道:“青玄少爷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斟酌着词句，试探道:“昨日青玄因出门寻兄长遇见贺元哥哥，哥哥说遣人帮青玄去寻，不知现下是否寻得……”

那管家朝我笑一笑:“青玄少爷莫急，今早四更天时收到消息，令兄已往回赶了。”

我点点头，却见贺元正领着一个清瘦的身影过来，听得管家道:“青玄少爷莫怪，那是我们二少爷。”

我道是不奇怪，只不过那身影远远看过去莫名有些熟悉。我不禁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竟觉出味来，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待那两个身影近了，我才得以看清楚“二少爷”的尊容，霎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这……这不是那冤鬼煞神贺玄？只是他此时面容稚气些，眉眼间也无凌厉煞气，身上一件靛蓝色袖衫，又显贵气得很。

正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得贺元的声音:“青玄，这是你贺玄哥哥。”

不及我反应，贺玄身形一动，弯着腰与我正对着眼:“青玄？哪两个字？”

我呆愣愣地答:“青山绿水的青，天地玄黄的玄。”

我看不出他眼中有任何敌对之意，兼之现在的我年纪尚小，想必此时他也未遭遇之后种种。只是现如今这状况与之前梦中所见相悖，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真相到底是如何，只好随遇而安。

打定主意，后知后觉间我竟又离了地面，被人生生抱在怀里。我实在有些气急，又听到贺元道:“青玄，你大哥刚来消息，现遇到棘手之事无法抽身，你先在府中住几日可好？”

我点头，猛的身子被颠了颠，贺玄的气息喷薄在我颈间:“这几日外间无事，我与青玄一起。”

我实在有些恼了，双手拼命推拒着紧抱着我的贺玄，一个不慎竟跌落在地。尾椎处传来阵阵剧痛，我疼得半晌爬不起来，抬头望去，眼前竟是洞中模样，四下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