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在赤凰军将士们的注视下,羽都城门缓缓打开,赤凰军列队入城。
围城的这几日里,羽都城内已经一片混乱,许多自觉大难临头的世家子们开始放纵自己心中的黑暗与欲望,肆意妄为。
至于平民百姓们,这几日大多都是紧闭门户,一家人胆战心惊地聚在一起,如无必要,从不外出。
因此,赤凰军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了净街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户。
宁光逢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座已经破败得不像话的府邸门前,门上那蒙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已经摇摇欲坠的匾额上,依稀可辨“宁府”二字。
他伸出手,按在门上那已经看不清字迹的封条上。门是锁着的,但是这两扇曾经华美的朱门如今已经破烂不堪,挡不住他的内力轻轻一吐。
大门豁然洞开,尘土飞扬。
宁光逢沉默着望着门内,破败的屋宇掩在已经有人高的杂草之中,如同废墟。
他转身离开。
是夜,冯家、陈家、刘家被血洗,华康朝五大世家,崔卢冯陈刘,一夜之间除名过半。
当宁光逢来到崔家祖宅的门前时,身上明亮的铠甲已经染成了血色,浓重而刺鼻的血腥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一位有着浅碧发色的青年站在崔府门前,恭敬道:“崔家崔伯祥,见过宁将军。”
宁光逢皱眉问道:“崔子玄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崔伯祥道,“宁将军来意我已知晓,崔家长房二十九人,已尽数拿下,恭候将军处置。”
宁光逢打量着他,忽然玩味一笑:“崔公子的诚意,我收到了。不过这人么,我就不要了,崔公子自行处置就好。”
“伯祥明白,请将军稍候。”崔伯祥再施一礼,转身入宅。
宁光逢听着宅子的深处传来利刃入肉声、惨嚎声、怒骂声,以及血液流淌的“沙沙”声,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不等崔伯祥返回,就离开了崔府。
还有最后一站。
那华美巍峨却又暗藏了无数阴私污秽的皇宫,他和凰凌世所有仇恨和不幸的根源,也是新朝建立之前所必须清剿干净的阻碍和隐患,华康皇族。
宁光逢来到皇宫的门前,却只看见了冲天的大火,将后宫整个吞没,将天空都映成了红色。
一名姿容绝丽的女子立于宫门之前,敛衽一礼。
“崔氏长女,崔思弦,见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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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凰凌世才姗姗到达,宁光逢在羽都的门口迎接她。
“阿凌!”
“阿逢!”
两人异口同声地唤道。
“我有话对你说。”
又是异口同声,就连说话的节奏都完全一致。
“你先说。”
第三句完全同步的话出口,两人都是一愣,随后一齐大笑。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地先说了。”宁光逢笑了笑,随后面容恢复了严肃,“阿凌,有一名叫作卢季庆的卢家旁支找到了我,献城为礼,想要取代卢家主脉的地位。他说,朝堂若是需要平衡,还有用得上卢家之处。”
凰凌世愣了愣:“你答应他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答应替他传话,至于要不要答应他,看你自己。”
凰凌世犹豫了许久,才吞吞吐吐道:“阿逢,其实,在大决战的时候,崔家也有人找到了我,想要做类似的交易。我……答应他了。”
宁光逢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凰凌世惊得几乎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卢季庆告诉我的。”宁光逢无奈地看着她,“我若是不知道,当真把崔家一并屠了,你就不怕天下人指摘你背信弃义?”
凰凌世洒然一笑:“区区一个崔子玄,背主求荣之徒,哪有你心里痛快来得要紧。”
“真傻。”宁光逢终于忍不住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崔子玄一支并非当年的主谋,又为我军胜利立下大功,放过他又怎么样?我看上去像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凰凌世连忙摇头:“才不是!”
宁光逢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声音低沉:“我懂的。只是,不必这样。所有的话,你都可以直接对我说,不用有什么忌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