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凌世虽然贵为大都督,但毕竟年纪小了些,又是女子,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服的。
对这些人,强行以军令压服自然不行,却也不能真个冷落排挤了,他们都是真正的军人,一身锐气与傲骨,不因权势而低头折腰,是镇西军如今仅剩不多的骨干。想要收服这些人,只能以军中的方式。
于是,凰凌世没事就在校场上转悠,明知这些人对她心有不服,便故意在他们眼前晃荡,等着他们提出要与她比试,或是干脆主动要求比试。
凰凌世虽然年纪小,但家学渊源,又身负赤凰血脉,武学天赋极高,在校场上从无败绩。没几个月,那些心有不服的人已经被凰凌世挨个揍了个遍。
军中尚武,武功高了,自然能得尊重,这一番较量之后,便有不少人服气了。但还有一些人嚷着大都督只有个人武勇可不行,带兵打仗才是看家的本事。
凰凌世自然也有法子对付这些人。
她心中也清楚,一支铁军,不是在平时的操练中能练出来的,必须要经过血与火的磨砺。因此,她与各位将军、都尉们,隔三差五地就轮番拉了队伍往西树的边境上去,好生劫掠一番。待上过几次战场之后,那些不服自然就在兵戈中消弭了。
两万镇西军,就这样在洗礼中一点一点地成长着。
只有一点让凰凌世以及其他诸位镇西军高层们都有些不满,就是镇西军屡次向羽都递了增兵的请求,却一直石沉大海。
至于那些废柴世家子……
自从那位叫嚷着要带妻妾和侍女进军中的崔平被张龙强行拉上了战场,不幸阵亡之后,那些世家子们忽然醒悟,原来军中不是随意搬弄权谋的地方,危险与死亡随时就在身边。于是,他们纷纷打报告,主动去了辎重营、军医所、伙房、工兵营等等远离战场的部分,要指望这些少爷小姐们干活自然是没戏,但是镇西军家大业大,只要他们不给大家添堵,凰凌世也不在乎多养这么十几二十个闲人。
军中的生活虽然单调了些,但并不无聊。
凰凌世经常带着宁光逢一起去平时军中取水的河流中游泳或是钓鱼,当然,这种事情得瞒着师殷,不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阿凌,你们又偷溜出去玩了?”师殷面无表情地站在军营的大门口,堵住了正要溜进来的凰凌世和宁光逢。
“哪有!”凰凌世慌忙狡辩,“我们明明是巡视防线去了!”
“你的头发都是湿的。”师殷怎么可能被她的这点伎俩蒙骗,“说过多少次了,你们一个大都督,一个将军,能不能给军中将士们带点好头?”
“军中将士们也有轮休的时间啊……”凰凌世不满地嘟囔着。
宁光逢倒是颇为干脆利落地拿出油纸包:“喏,烤鱼,也给你带了份。”
凰凌世气得跺脚:“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宁光逢大大咧咧地揽过她的肩膀:“哎呀,阿凌,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的好军师不知道我们干嘛去了吧?他呀,故意等在这,就是要好处来了。”
“胡说八道。我是为了警告你们,别真以为自己那点小动作没人看得穿。”师殷横眉瞪了他一眼,手上却不含糊地接过了宁光逢递来的纸包,“算了,回去吧。”
那一战之后,西树赔了七万大军,也是动了根基,这几年间都没有缓过气来,就连他们带兵出去劫掠时,遇到的所谓守军,战斗力也颇令人无语。因此,这些年,镇西军的生活总体来说还算滋润。
但事实上,凰凌世知道,九州之中,并不太平。
这些年,决堤、饥荒在九州之中时有发生,百姓流离失所,民怨四起,时有民变发生。
也许是出于对镇西军的不信任,平定民变的任务从未交给过镇西军,反倒是从平北军中抽调了一大批人,去镇压九州各地的民变。
北狐王国觑见了平北军空虚的时机,大举入侵,一战而胜,逼迫华康王朝不得不应下了巨额的赔款与岁贡。
赔款与岁贡从哪里来?自然要加重赋税,于是,百姓所受的盘剥更重了些。
羽都中的那位皇帝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缴了岁贡,干脆将平北军撤回了大半,只留了极少数守着平北府,这撤回的大军,自然就是用来以铁血手段镇压民变了。
王朝中局势一乱如此,镇西军也不可能真的一直置身事外,凰凌世十七岁这一年的冬天,一封圣旨终于下发到了镇西府,敕令镇西军北上,平定幽州民变,剿灭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