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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羽都送来的这批人到达了镇西府。

因为不确定是否会有认识他的人，宁光逢暂时避了出去，带了一队兵马巡营去也，只有凰凌世、张龙和师殷在校场上迎接这些人。

眼前这些人站得乌漆麻糟，根本不能叫队伍，众人纷纷随意在场中行走、交谈，乱哄哄地不像在军营中，反倒像是宴会或是市集。

至于所谓军人的气质，在这些人身上更是找不到分毫，站没站相，歪歪扭扭，还有几个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已经如死狗一般地坐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赶个路怎么就能把他们累成这样。

更令人想到便要心梗的是，按照惯例，羽都送来的人，至少也要是校尉起步。

可是，这样的一堆人，也配带兵？也能打仗？也上得了战场？

张龙脸上露出了看垃圾一般不忍卒睹的表情：“大都督，末将忽然想起营中还有些事务没有处理完，先告退了。”

这是要跑路的意思。

“现在又不是战时，有什么紧急得不得了的事情，急于这么一时三刻？”凰凌世面无表情地反驳道。

想跑？门儿都没有。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确认这次送来的这些人里，没有认得宁光逢的，于是唤来亲兵：“去请宁将军来，还有，将魏绘都尉、蒋英都尉和……都请到这里来，就说，要给他们麾下分派人手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逃得过。

不多时，凰凌世点到名字的几人先后来到了校场之上，用看狗屎般的眼神瞥了一眼场中这群人，然后个个在凰凌世身后站得笔直，一脸视死如归。

就算真让他们去做敢死队，怕是也不能有这么难看的脸色。

见人来齐，凰凌世轻咳了一声：“军师，点名，安排职务吧。”

“崔平。”

一个胖胖的世家子弟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有。”

“任校尉，归张龙将军麾下。”

张龙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几分，简直可以称得上“悲壮”了。

“冯随之，任文书官。”

“季威，任校尉，归魏绘都尉麾下。”

“薄率，任校尉，归蒋英都尉麾下。”

“陈敬，任校尉，归宁小凌将军麾下。”

……

“麹风来，任军需官。”

师殷合上手中的名册，目光在场中一扫：“请各位将军带领分派到你们麾下的人，前往营房报到吧。”

凰凌世身后的将军们一个比一个站得笔直，表情一个比一个庄严肃穆，宛如要上刑场一般，就是没人动弹。

凰凌世又乱咳了一声：“这些都是羽都送来的青年才俊们，各位将军，可不能怠慢了，一定要好生安置。”

“给各位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帐中议事。”

将军们这才不情不愿地领了人离开，到最后，校场上只留下了凰凌世和师殷，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她有着极温柔的眉眼，虽然远称不上绝色，却令人一见便升起亲近之意。

凰凌世还记得她叫麹风来，现在是她的军需官。

“麹小姐，有何指教？”凰凌世有些惊讶地问道。

“凰都督叫我风来就好。”麹风来静静地看着她，“我注意到，此番来的人，不是被分到了各位将军麾下，就是领了闲职，只有我领了军需官一职。因此想问一句，后勤军需，至关重要，凰都督对我如此放心？”

凰凌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师殷，心说这都是他安排的，我只是过了个目而已。

当然，作为统帅，她不可能理直气壮地将责任推给下属，只能拼命回想着师殷当时是怎么说的：“这些人中，只有你的家世背景最为干净，与世家全无干系，所以，交给你会放心一点。”

“而且，你是女子，上战场总归不好，女子心细些，管军需再合适不过。”

这时，师殷忽然插口道：“是不是真能让人放心，还得看以后。”

“军师说的是。”麹风来抿唇轻笑，敷衍地应了，看也不看师殷一眼，只是望着凰凌世，“凰都督也是女子呢，这般巾帼不让须眉，倒是让我很是羡慕。”

凰凌世还没想好要如何回应，麹风来已经转身离开，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只是，天气严寒，凰都督年纪尚小，还是穿暖些的好。”

凰凌世怔了怔，不无尴尬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自从回到镇西府之后，已经再没有人敢当面说她年纪小了。从登上点将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凰小姐，而是大都督了。

然而奇妙的是，这话从麹风来口中说出，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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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帅帐之中，镇西军目前的中高层将领们济济一堂。

张龙气急败坏地口中吐出来一长串“美妙”的词语：“垃圾，狗屎，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张将军，张叔，消消气，消消气……”凰凌世苦笑着递过去一杯茶，柔声安抚道。

张龙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继续抓狂地说着：“小姐……不，大都督，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嫌我们的营房里没有花园！没有单独的小厨房！还问我能不能带妻妾和侍女！他以为军中是什么地方，我……”

“好了好了。”凰凌世转向其他人，“你们那的呢？也一样不堪造就？”

“我那个还好了，也不至于这么垃圾。”宁光逢咳了两声，这才将几乎蹦出嘴边的笑憋了回去，“虽然身板子弱了些，但是好好操练操练，应该还是能有个人样的。”

其他将领也纷纷发言。

凰凌世咳了一声，帐中瞬间安静下来：“首先我们要知道，羽都送过来的人，哪怕再怎么不堪造就，我们也只能接着，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不管他有多大的家世背景，入了军籍，就都要服从军令。”

“各位将军先尽力操练吧，这些人想来也并非全都是一群纨绔的公子小姐们，能训练出个人样，真正成为我镇西军人，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我也另有安排。”

众将同声应道：“遵大都督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