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恂师从纵蓁和陈意守,纵蓁天生神力,所以修为和内功都平平,但出生于扬舲岛,母亲是西沧人,所以身法和轻功灵活善变,为中原人难测;陈意守早年在普苍门学艺广泛,后又做了游侠,被浮兰山的前辈宁元指点一二,自创了一套虚白剑法,可谓剑家之冠。
而赵寰,他偷得的沉龟岗秘籍,正精于水下功夫,乃先辈从鱼鳌龟鳖的生息中悟得,精通后便可浑身借内力相通,在身体外形成一层龟甲般坚硬的护壳,刀剑难入。再加上他藏于地下,多年来炼丹修身,功力更是大进。
见二人两相对立,苍衣斗笠,甲罩乌丝。苍衣斗笠仙藤剑,甲罩乌丝青睛电。仙藤催枯千寿树,甲罩力撑万年石。护体刚强难伤,愁的刀枪斧镰难出场;剑锋削铁如泥,教的宵小仇人缩头忙。
一个是少年正气,扬名得胜,心比天高;一个是花甲窃贼,食草咽泥,争个霸王。山贼寨上来来往往,上劈下斗,不解谁强。两人过了几十招,一个有龟息神功护体,即使是程恂那把仙岛上的仙剑,也伤不了分毫;一个身法灵活,人剑合一,赵寰一双鹰爪和变幻莫测的招数,仍旧近不了他的身。
程恂心道,既然他用内功护体,不如我也用内功一试?于是将内功灌入剑身,再劈去,果真令赵寰一惊,连连退了几步。“好小子!”两人斗得更狠,仙藤剑上附了真气,隐隐发出淡蓝的光,划破赵寰贯通全身的内功连接,他遇强则强,出手便更加诡奇迅疾,常打去程恂上半身,令程恂眼花难稳,气息渐粗。
为让郑朝朝和符烈先走,程恂拼力灌入内功,挥剑如翼,不躲赵寰的招式,反倒迎上他的利爪,受了几掌,才终是在赵寰的手上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子。
他不可置信地举着往下滴血的双手,赶紧运功调理。程恂捂着胸膛,喉中发涩,内息微颤。姐弟两个上前扶他,“程大哥,还是我们一起吧!”郑朝朝道。要是以往,本想帮人,却反被人插手,程恂早不乐意,现下听见郑朝朝的话,他不仅有些开心,还又矛盾地后悔以前没再用功些,好如今一人轻松对付赵寰,让她们躲避险境。
“程大哥,你还有沈兄弟呢!”符烈商量着,“咱们还是一起打死这老家伙,赶紧跑吧!”
程恂早已听见沈念斋的轮椅声,藏在山寨外的墙后,这人是小心谨慎的,不等到自己剿灭坏人,不会出来。但若自己有危险,沈念斋也绝不会置身事外,这样到最后,也会连累他。于是只好答应,嘱咐她二人多加小心。赵寰已止了血,望见三人并肩而行,道:“哈哈哈!妙极!正愁没人给我做药引子,你们就一起来了!”
他飞身而上,三五招便拍在郑朝朝肩膀,又跳去符烈头顶旋转,左移右晃,符烈出拳,只抓住影子,左边有风,而右边见人,听见前面一阵笑,后背却受一掌,将他打得踉跄。程恂再用方才的办法与他对抗,可太耗内功,汗珠从发间流下,赵寰伤后不怕反狂,似有将生死忘却的奋劲,出手大力偏邪。
姐弟俩一合计,各自跃去他身侧两边,郑朝朝用拳脚,近身相斗,符烈用匕首,凌厉凶狠,两人承袭的都是巫崖山不殆婆婆的精髓。一阴一阳,相助互补,前有飞鹊空中踏,后有刀光食人血,左是她一拳一踢点在重穴,右是他一挥一刺划上脉经,更有程恂在其中观察赵寰的招式身形,好见缝插针,伤他个措手不及。三打一故而非江湖之道,但赵寰偷取门派典籍在前,掳人来开膛破腹、闭门炼丹在后,为了个人安危,为了往后的百姓,也谈不得什么公平之试了。
只见郑符二人将他前后围住,程恂当中一脚,赵寰先已有匕首之伤,再承拳脚之痛,未及看清两人的阵法,便胸膛一阵剧痛,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轰然墙倒成一片废墟,灰烟弥漫。
众人静待着,空气中一点声息也无。只听见林中叶片沙沙作响,池水青蛙呱呱而鸣。程恂和郑朝朝运功去听,也无呼吸声。其实是沉龟岗秘籍之用,将人的气息封住,以保存体力,制造假象。三人刚刚放下心来,忽听一句:“给我抓住他们!抓不住,就取你们的命来练功!”声音如穹庐中环绕,辨不出源处,浑厚震耳。
山寨余下的人们面带惧色,纷纷大喝上前,挥刀斩斧。三人再次和山匪打起来,一起进攻。废墟中那人缓缓起身,一只飞蚊在耳边嗡嗡作响,贴上他苍白的面,他伸出长舌,露出利牙,倏地将这颗肥美的小虫卷入口中。
周身一切都清净了。
赵寰的青眼露出险光,从茫茫尘土瓦砾中冲出,鹰般的右手向符烈头顶抓去,郑朝朝心下大叫不好,喊道:“符烈!”符烈陷于斗阵,难脱出身,郑朝朝飞身前去,不顾身前身后,运起毕身所学的内功,朝赵寰肩膀打去。掌风凌厉浑熟,还未到时,赵寰便受了一阵浩荡之风,收回手,侧身接她的招。赵寰苦行多年,武功虽阴险偏僻,但仍深厚;郑朝朝道行浅薄,可传承巫崖之功,也能一敌。两掌相对,一邪一正,有如双峰倾倒,海涛怒撞,一股摄天震地之气从其中生出,将众人掀翻在地,屋棚摇摇欲坠,马匹惊惧嘶鸣,不知下落。
大地泛起一阵浓烟,程恂咳嗽着,努力看清周围,他挥挥手,待烟雾渐散,幽幽之中,郑朝朝的身影卧在草垛里,他赶紧跑过去。
“郑姑娘!”程恂急道,但郑朝朝早已昏了过去,程恂便不再呼喊,紧给她把脉。
另一边,符烈也疼得龇牙咧嘴,艰难地撑起身子,在废墟里四顾,“朝姐!”
“怎么样?”符烈问。程恂道:“方才那一掌耗费太多的内功,加上被赵寰的掌力所伤,支撑不住,晕倒了。”
符烈低声念了句粗话,道:“那老头呢?”
他回身去看,山匪们也晕的晕,倒的倒,能站起来的,多是躲远远的人,大多武功不济或不习武,他们不敢撞见符烈恶狠狠的眼光,纷纷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