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沈瑶展眼望去，果然，曾经热闹非凡的上杭街头一片凄凉，东倒西歪的房屋，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铺面，乌黑如焦碳的街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发出一阵阵腐肉的烂臭味，扑鼻而来，在这闷热的天气里，烂肉的气味像一股臭 水似的涌进她的鼻腔，她的胃腕叫嚣的抵抗着，仍是全面溃败，弯着腰，张开嘴，哇的一声，将早上吃的饭全部吐了出来，然后虚弱的靠在雪柔的肩头，望着萧条而决人烟的街道，心中漫漫升起恐慌，难道我们被上杭抛弃了么？为何王家从不知外面己乱成这个样子，舅舅养病，外祖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家里的伙计进进出出的采办货物，就没有发现这些状况，而提醒主人撤离上杭？

大夫人同样惨白的脸，扶着王姨母的手，环顾了下左右，现在他们就是三个主子带着个婴孩，还有雪柔，以及四个王府的丫鬟，都是瘦弱的女子，如何在这乱世 之中得以保存，而她们赖以生存的宅子又被覆之一拒，她做错了什么事，要在晚年之时，遭遇这些事？她本羸弱的身体在烈日下摇摇欲坠，却知这时她是万万不能生病的，因此强撑着一口气，望向沈瑶说“瑶儿，我们要去哪里？”

王府门前站的众人都瞠着无助的双眼望向沈瑶，等着她的决定，沈瑶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母亲，我们去边关，皇上去了边关，我们也去，边关的将军们都是父亲提拔上来的心腹，我幼时都唤他们叔叔的，想来，我们去投靠他们，总会有我们容身之地，给我们一口饭吃的。”

“对，对，瑶儿说的对。”大夫人的面容上终于迸出一丝希望，去边关，去看看丈夫奋斗一生，守护一世的地方，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去边关？走着去么？她的面容上露出为难之色，以自己的身子骨别说走出边关，就是从街头走到街尾也会喘息不止，她陡然放了沈瑶的手，故意冷淡了面色，扭过头去说“我就不去边关了，那地方，又穷又破，况且又打着仗，不见得比上杭安全，我就留在这，你们走吧。”说着，推着沈瑶，让他们走，自己一扭身，坐在了府门前的台阶上，将头深深的揿在两腿间，她等他们走了后，就一头碰死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只是不能跟国公爷合葬了，她心中一痛，忍不住滚下泪来。

“母亲，你们一起走吧，路上有个照应。”沈瑶温热的手搭在大夫人的肩上，大夫人猛的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凶狠的对沈瑶嚷道“你走啊，我不用你管我，你从来没有管过我，现在也不用你孝顺我。”

“我没你这个女儿，你也当没我这个娘.......”大夫人气喘吁吁的哭喊道，这一辈子第一次大声的斥责女儿，自从嫁入国公府后，一步一行，循规倒矩，从不曾扬声说话，更不用想坐在街头，像个泼妇般骂自己的女儿，她心中一阵畅快，笑着流着泪望着日落西山留下一片残红的天空说”罢了，我终是做了一回我自己。“身子一歪，头用力撞向石狮子，吓得沈瑶”啊。“的一声，扑到大夫人身上，可还是晚了一步，她抱着大夫人哭道”母亲，母亲，你为什么这么傻？“

”我做了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国公夫人，走不了远路的，对你......是个..... 累赘。“

”母亲。“

”你父亲..................在 ...............京都................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将您葬在父亲身旁。“

”麻烦你了。“

大夫人手一松，爱怜的最后一眼望了望沈瑶，目光定格在她的身后浩渺的天空上，永远的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