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候常树年纪四十有五,留着两撇胡须,穿着圆领学士袍,头上戴着一块葛麻布的方巾,即使位高权重,他最为看重,引以为傲的仍是头上的这块只有庶士及第才有资格带的方巾,显示着他并不光是靠着祖宗遗泽才位列朝班,而是有真才实学,寒窗苦读十余载才拼得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
此时,客人们己陆续送走,外书房里只有几个幕僚和同窗挚友尚陪着他说着话。
突然,书房里,响起一个很突兀的声音,高亢而嘹亮的嗓门喊道“候爷,您是国之栋梁,如今北边鞑子步步逼近,咱不能让啊,咱得打呀!”
常树微微皱起双眉,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见说话的人有些面生,心中奇怪,他是谁?为何会被留在外书房,疑惑的目光威严的扫向站在他身侧的管家,管家躬身,贴近他的的耳朵小声道“回候爷,说话的是常三爷,您的远房表亲,两个月前来投奔您。”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因是您的亲戚,他想留在书房里等您回来,做奴才的不敢硬撵啊。
霎时之间,书房里所有的目光都汇聚着看向常三爷,常三爷的性子属于人来疯,顿时涨红了一张脸,撸起袖子,振臂呼道“北边的鞑子若突破了边关,一路南下,不用三天就能打进京都,到时候,你们是跑还是战,战没有兵,跑,留下这府邸、家私、老婆、孩子,可就都归了鞑子。”
“鞑子不会打进京都的,己经派使者前来,要和我武朝谈和。”坐在靖远候常树下首的一个官员冲着常三爷说道。
“放屁!”常三爷一口啐了过去,激动的在空中挥舞着大手道“入冬以后,北边寸草不生,鞑子粮草供应不足,才想着要和谈,托过寒冷的冬天,等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牛羊成群,他们又会挥舞着长刀,利剑来骚扰我边关百姓,如今国公爷己仙逝,朝中还有何人为将能将鞑子拒在边关之外?”
常三爷说的口渴,端起茶碗,咕噜喊了一口,觉得不解渴,将茶壶抄了起来,甩开茶盖,仰着脖,倒在口中,一抹嘴,将茶壶摔在地砖上,清脆的“嘣”的一声,震得众人一个激凌,常三爷虎视耽耽的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又说道“如今,就要趁着国公爷的余威尚在,士兵还肯为我武朝卖力的份儿上,一举歼灭鞑子,给鞑子致命一击,让他们十年,二十年都缓不过这口气,你们才能安心享受后半辈子的太平盛世,荣华富贵。”
“对,打,不能和谈!”
“我们的将士是不会退缩的,和谈什么,你们没瞧见鞑子的使者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连圣上也不放在眼里,竟然只行了半蹲礼,连跪都不跪。”
“国公爷在世的时候,他们敢这个样子么?”
“他们恐怕连我武朝的门都不敢进。”
“是应该狠狠的打一仗,让他们知道,知道,我武朝能领兵打仗的不只是一个国公爷!”
“对,对!”
靖远候越听脸越脸黑,恨不得一刀劈了常三爷,敢在我的外书房议论朝堂之事,活的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