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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堂地狱:愁光阴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即使前一天发生了再不愉快的事,常安也还是会出门晒晒太阳。

人间的太阳和天堂的光不一样。人间天气喜怒无常,甚至可以一天四季轮流倒班来。但天堂只有晴天,神的光柔和而不刺眼,有点像人间三月春风拂面的感觉,缓缓的,但无处不在。

常安初来乍到时,带着对古国的好奇,来到了这个国家,还跑去图书馆翻阅《百家姓》 ,想给自己起一个像本地人的名字。

他带着这个名字,在世界各地周转,好不让人发现他容颜未老,也是这两三年才来到这座城市。

他站在公寓楼道口,眯着眼看外头的太阳,又把视线移了下来,看着门口一块空地。那昨晚还躺着具尸体,今天依旧划着白线,只是没有人抱怨。这栋楼早已不剩几个人。

他相信万物皆有迹可循,有理可依,有口可言。混沌虽然久不动用法则,却使用了“因果”。世间有明理万法,都是因果在作乱。

因果说:“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于是有了律法,惩恶扬善。

因果说:“顶上三尺有神明”,于是放下屠刀,立地便可成佛。

因果说:“因生果,果结因”于是循环开始了,从有生到无灵,三界是个圈。套住了脱缰的狂妄,束缚了奔涌的欲望。

不然,创世神为何只建造三界呢?

常安一阵激灵,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发现是老民警打来的电话。

他让常安稍后去取搜查令,趁早去“那里”一趟。

常安缓缓呼出口气,走进了阳光下。他喜欢今天这种强烈的光,够狠,一股子要涤尽长空的气势。但太阳也有照不亮的地方。

刚来这时,他深知“遇事不决,善用警力”这句话对这个国家人民的影响,于是找到基层派出所,当了一名辅警,把自己混进了这个小地方。

虽然平日里总躲着老民警,但真出了这种事,跑腿的也只能是他这个“小年轻”,使唤人的也只能是那位前刑警支队队长。

城东有个废弃的工厂,二十年前出了事故,据说闹鬼闹得很凶,逐渐荒废了。但今天不是要去那里,市中心有家新开业的鬼屋,去过的都说好,常安决定去看看。

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人们的注意力开始放到了生活体验上,就像新近流行的密室逃脱和鬼屋冒险。

市中心的鬼屋生意火爆,想去玩还得提前报名。常安昨晚睡觉时已经很晚了,睡前预约了个票,因此这会儿才能去。

其实他本不必如此,那鬼屋以前生意不好的时候受他接济,真要去鬼屋,找老板说一声就行。

但他连这一张票的便宜也不想占。

常安开着他心爱的小电瓶,就这么开去了市中心。路过鬼屋附近的商业街时,突然余光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猛的刹住,险先让后面的大哥开口骂人。但常安完全没注意后面的情况,他眼里只有那个莫名熟悉的背影,那是他昨晚在警局碰到的那名男子。

常安扭动把手,一拐弯上了人行道,一路追到那人前面停住,假装偶然路过的样子。

“诶,你好啊。咱俩昨晚在警局见过的,还记得我吗?”

常安脸上笑眯眯的说。

男人就这么宁静地看着他,看得常安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才终于开口说:“记得。”

常安松了口气,又问道:“吃饭没,一起去吃个饭?”

男人摇头,说:“我要去附近的鬼屋。”

常安惊讶地说:“可你这是反方向啊。”

男人说:“嗯,你知道路么?”

常安笑道:“知道,要不我直接带你去吧。”

男人婉拒道,“我还有事,下午才过去。”

虽然连遭拒绝,但常安直觉这人并不讨厌自己。因此他再次开口邀请对方,“我也是下午,三点的,你呢?”

男人直接道,“你想一起去?可以。加个好友吧。”

常安没想到这就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赶忙拿出手机来加了好友。然后他开开心心地和男人到了别,开着小电瓶继续去鬼屋了。

他在前面红绿灯路口右转,转进了一个狭小的巷子,脸上笑容荡然无存,看起来森冷又可怖。

巷子叫“万象路”,尽头就是鬼屋了。

常安出了巷口,入眼是巨大夸张的阎罗鬼面,青面獠牙的对准每一位来宾,怒眼瞪圆,向前凸出,鬓发胡须飞扬,血腥大口中吞了一扇仿古大门,需得走进那口中才是开场。

尽管上一队刚进去不久,但四周仍有很多人在等候。常安上前走到扮成无常二爷的迎宾生旁,向他们说明了来意。

那“范无救”微微欠身,头上“正在捉你”的高帽垂下红缨带,鲜如血染。

“范无救”转身带常安离开了这,“谢必安”伫立在原地,红色长舌灵活的摆动,连一眼也不曾望向过常安。

“吱呀——”

“范无救”推开后门,里面是处迷宫,到处都装有摄像头,是防止有人误闯进来的设计。他们七拐八绕,出了迷宫,就是员工后台,“范无救”径直来到老板的办公室外,两指并扣,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粗犷的声音响起,“范无救”推开门,伸手请常安进去。

常安走进办公室,微笑着和老板打招呼,“黄大哥,好久不见啊。”

身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黄忠祥哈哈大笑,“哪里话,跟老哥还客气啥呢。咋滴想起来看老哥了?”

常安说:“这不是有事情拜托老哥么,等会我想验一个人,还请老哥跟手下传个话。”

黄忠祥走过去,拍了拍常安的肩,说道:“老弟你的忙,老哥一定尽心尽力啊。”说罢,又重重的拍了两下。

黄忠祥转身来到办公桌前,拿起对讲机,把“范无救”又叫了进来,对常安说,“来,老弟,有啥事跟老范说就好了啊。”

常安点点头,“多谢老哥,改天一块喝酒啊。”

然后又转头对“范无救”说,“他下午三点到。”

常安顿了一下,勾唇笑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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