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雨。
刘主任花了快一个小时教尹惠与如何定义喜欢,但尹惠与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她没有了晚自习时间,她只想着她今晚该怎么回家。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从你的成绩就能看出来,惠与,你很优秀,但你还不够。再拼一年吧,不要因为这些不成熟的感情就错失良机。”
“主任。”她深吸一口气,好像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嗓子眼又吞了回去;“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孩子,去吧。”
她心不在焉,被淋进走廊的雨水给滑了一跤。膝盖一阵剧痛,疼得她站不起来。她小心的把裤腿往上卷,没有破皮,但淤青里带着血红。
“你不过如此而已。”陈让夹着篮球,一身衣服全都湿透,水滴顺着头发往下流。
“轮不到你来嘲笑我。”尹惠与撑着地板,艰难的站起来,“你最没资格。”
她拍掉手上的脏东西,一瘸一拐走到陈让面前,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我跟你不一样,我来这没有时间玩,没有时间打球,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许没有你一天的零花钱多,但那又怎样,我就是想坚持看看。”
树枝突然摇晃的更加猛烈,地面一下子多出很多很多片落叶。窸窸窣窣,那是风的声音。
陈让浑身都是水,却没感觉到冷,他身子在烧,脑子尤其热,风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颤抖一下,好像是一具麻木的躯壳,可心脏却是十分滚烫的。
“我知道你是转来的,还不一定看得起我们学校,可我光是来这,就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
“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你等着瞧,你送我的,我一定还回来。”
尹惠与还想接着说些什么更狠的话,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上了头,一下子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在了陈让身上。
陈让也不说话,就静静听着。
他今天的心情不比尹惠与好。
/他昨天一回家看见陈赐来了就知道没好事。
陈赐倒是潇洒,左手搂着那个女人的腰,右手捏着一根快燃尽的大麻,很是享受的模样。
“小子,给你带了个阿姨回来。”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四周一时间被灌满灰色的雾。
阿姨?什么样的阿姨。浓厚的胭脂,显眼的口红,烫着早期港星的那种大波浪卷;一条看起来昂贵的红裙子只穿到大腿根,还高调的露出肩膀来,这就是他那个爹口中的好阿姨。
浓妆艳抹,浓装艳裹,反正那些形容俗气女人的词,放在这位阿姨身上都不为过。
不过是凭着几分姿色,发发嗲,装装媚,靠着男人上位的人,还自诩爱人不爱钱。她们闻不见自己身上世俗的气味,但别人都闻的见。
陈让不想理,丢下书包就上楼了。
第几个了?好像是第五个,又或者是第六个。
他清楚的记得,母亲走了的那一年,他10岁。什么也不懂,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问陈赐:
妈妈怎么了
妈妈怎么了
妈妈怎么了。
但陈赐没有回答他,陈赐不敢回答他;于是一句你还小,搪塞陈让整整五年。/
“对不起。”尹惠与声音突然弱下来。“我没控制好自己。”她低下头,开始反复的扣弄手指,即便右手流出血来也没有停下。
陈让不知道怎么回答尹惠与。
她胆怯,但性子里却有股子谁也不服的冲劲。
“陈让,我们两清。”她最终还是决定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即便声音很小,小到尹惠与自己也不知道陈让有没有听见。
她头也不回,拖着条伤腿回到教室,发现人都走光了。她拿出手机给林初打电话,但林初手机关机,并没有接。
凉风一阵又一阵,她裤子近乎被雨泡湿,紧紧的黏着双腿。地面上积着水,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溅起不小的水花。
路灯下,是千丝万缕的线。
还有一个没有伞的女孩,踉踉跄跄走回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