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京城坊门洞开,郡主一袭华丽的喜服,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迈向了那装饰着鲜艳雉羽的翟车,从皇宫的西华门而出。翟车所经之地,无不彩灯相照,一时间仿若燃起了夜色。
等着看热闹的百姓,早已排满了长街,口中无不议论着郡主和相府公子的这场婚事。
“都说这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和这位郡主兄妹情深,如今出嫁果真是好大的排场!”
“可不是嘛!就是公主出嫁,都不见得能燃起满街长灯。更何况………”
那人突然放低了声音,单手掩口,凑到了对方的耳边继续低语道:“先皇的丧期都没过。”
对方听见这话,面色大惊,赶忙低声警告他:“慎言!慎言!”
人群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白衣书生倾耳听着百姓们的议论之词,笑容谄媚猥琐,无耻之态显露无疑。而后不久,这个白衣书生摇身一变,捏着一把折扇,现身于婚宴之上。
吉时一到,乃行大礼。
众人的目光均聚焦在了新婚夫妇的的身上,我亦站在一旁默默地观礼。
我知道,哥哥不爱郡主,郡主也不爱哥哥。
当他二人与我相错而过时,我分明见到了郡主脸上的清泪。那一刻,我对她有很多心疼,却又自我奉劝狠下心来,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还是省省力气,保全自己吧!
况且,我与郡主,本就对立。她身后是谁,他又想利用她来拉拢谁,我又岂会不知。更别说,她和刘子行本就是不清不楚,便是郡主又如何,我哥哥温润如玉,自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也是配的上的。
可惜,御命不可违。
两个木偶人无悲无喜地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隔绝了外面的热闹,独自去守着各自的那一份清冷。
而我,便要开始我今日的“夜猎”了。
于是,我吃了几杯喜酒,便以贪杯略有醉意为由,提前离了席。
由于女眷与男子是分席而坐的,我若想要洞察那边的情况,只得在暗地里观察。
幸好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相府,这园子里哪里暗藏玄机、哪里别有洞天,我自是无所不知。
今日来参加婚宴的男子,上至王卿贵族,下无白衣平民,总之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觥筹交错间,嘴上说着恭喜祝福的漂亮话,但心里哪一个不是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取而代之。
唯有一人,在人群中极为突兀。
他一袭白衣,一把折扇,看上去一副才子的模样,却并不和诸位公侯伯爵并席而坐。若是不晓得他的身份,怕是要被他摆出的那份遗世独立的姿态给蒙骗了,还以为是哪位世家的公子呢。
开始,我只觉得这人有些拿情儿,但想着世家大族常常会出一些特立独行,脑子非凡的人来,便就没有再去留意。
谁知,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混进了人堆里,甚至慢慢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看出,便是王孙贵族,也对他所说之事,十分感兴趣,争相与他攀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