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一只手死死抓着缰绳,另一只手紧紧抱着那方红木盒子,山风在耳边呼啸,山景如梦似幻,令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马蹄飞快,男子温暖的气息在颈间环绕,吹得她痒的动了动脖子,这一动不要紧,鼻尖芳香气息更加浓郁,周阙之难忍的清了清嗓子,大掌抚着阿絮的头顶,出声低呵道:“别乱动!”
阿絮听出他语气中的恼意,不觉好笑,先生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竟如此,真的难得!
见他不说话,便大着胆子回头,只见周阙之此时一张脸黑如锅底,仿佛在强忍着什么。遂好奇,道:“先生可是哪里不舒服,我们不如休息片刻。”
周阙之闻言脸色好似又沉了三分,搁在姑娘头顶的手用力的揉了揉,咬牙切齿的道:“若是再动,我便把你丢下去,让你在这山间喂狼。”
话落感受到怀中的人儿瑟缩了下,便满意的收了手,面色如常般的架马。
阿絮努了努嘴,心道这人今日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火气这般大。见他方才虽是恐吓,却面色黑沉,她相信若是再闹,不知这人会做些什么。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乖巧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周阙之勒住缰绳,素金履缓缓停下。
周阙之率先下马,又伸手将阿絮抱下马,动作温柔仿佛方才黑着脸的人不是他一般。
阿絮站定,眸光顺着山下望去,刚刚来时的景象已然看不真切,如今目光所及皆是奉元城中景,此时视野开阔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轻声问道:“先生能否告诉阿絮,骊朝在哪个方向?”
周阙之望了望她,又望向东方那轮悄悄升起的一轮红日,语气郑重道:“太阳升起的地方,便是骊朝国都。”
阿絮闻言点了点头,顺着周阙之的目光望去,漆黑的瞳眸中映着日光点点。
那是阿娘的家乡,她来这万砚峰就是想找一处可以时时望的见骊朝的地方。这样也算是安稳。
阿絮环顾四周,望见一株双人合抱的柳,如今深秋,柳条早已凋谢。她弯下身子,抽出发间的玉簪,一点点用力挖着。
周阙之想上前帮她,可看着地上的人如此执著,顿了顿终究是没上前。
玉簪太小,阿絮刨了半天也只是刨出了一个浅浅的土坑,她急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遂丢了簪子,直接用手。
周阙之见她弃了簪子,一双玉手用力的刨着土坑,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泥巴,有些看不下去的将人提起,抽出腰间的匕首,俯下身,手下用力,不过片刻,一个足有三尺深的土坑。
阿絮将一旁的红木盒子抱在怀中,用衣袖擦了又擦,直至上头干净的发亮,一行清泪自脸颊滑落,滴在红木盒子上。
阿絮抬头望天,想要把眼泪止住,周阙之走到她身旁,默默的伫立着。
待她平静下来,擦掉脸上的泪水,将那方盒子放入坑中。
待将土填平,阿絮跪直了身子,语气郑重道:“阿爹,阿娘,是女儿不孝,没能好好安葬你们,这地方清净高远,可以望得见阿娘的家乡, 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为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