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见母妃病情好转,又望着在一旁忙碌着的宋贤,心中暗暗升起一丝温暖。
从小到大,在这人心冷的如同冰窖一般的世道,从来没有人像宋贤这般像是缕阳光照进她原本黑暗的世界。
宋贤在廊下煎着药,忽感觉身后有道炙热的目光。不自觉的回头,望进一双含水瞳眸,四目相对竟是都红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朝云盯着那双桃花眼,终究还是先移开了目光。平日里白皙如玉的小脸像是染上一层不知名的红晕,朝云只觉双颊烫的厉害,连忙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这些日子是她十四年来过的最美好的时光,宋贤每日都来,亲自抓药煎药。时值深秋,落叶铺满庭院。她在银杏树下坐着绣花,宋贤就在一旁默默看医书,查药性。
豆蔻年华,少女怀春的年纪。
她将一枚桃花璎珞偷偷放入他的手中,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含羞离开。
宋贤紧紧攥着那枚璎珞,上面还残留着姑娘的体温,与一缕淡淡的药草芳香。
朝云也不晓得自那以后他们是什么关系,只觉得宋贤不似平常那般温柔,言语之间疏离之意甚显。
朝云不明白,他若心中无她便也不会接受那枚璎珞,也不会几次三番违反宫规救她。
直到年关将至,奉元城外三十里处的永明郡突发时疫。太医署要派人前去救治,宋贤恰巧就在其中。
宋贤离开那天,奉元城飘起了雪,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朝云服侍王美人用罢药,心情沉重的往殿门外走去,她也不知要去哪。只是鬼使神差般的向着太医署的方向走去。
当太医署三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似有退意,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得一旁路过的两名小太监低声道:“真是奇怪啊,这宋医官也不知是怎么了,本来赈灾名录上没有他的,竟是求了医丞说是自愿前往。啧啧啧,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没见过自个儿求着去送死的。”
“你知道什么,这疫病来势汹汹,保不齐就会传进宫里,皇上太后都束手无策。宋医官年纪轻轻就医术斐然,若是此番解决了疫病,回来便是加官晋爵,平步青云。
“我好像还听说是太后娘娘对宋太医青眼有加,让他前去的。”
“嘘!小声些,议论太后可是死罪。快走,快走”话落二人加快脚步离去。
朝云听的清晰,只觉头皮发麻。宋贤若是为了前途,她不怪他。她也不愿他那样的人儿同他一般在这宫中消磨。
可是太后怎么会对一个小小医官青眼有加,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敲响了太医署的门。
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一位小药童,看着尚不足十岁。
“宋医官可在?”
药童见是位漂亮姐姐,稚嫩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回道:“宋医官一早便去了太后宫中,太后娘娘今日多召见,询问疫病之事。”
“太后?”
“是啊姐姐!我们宋大人可是太后亲点去往永明郡主持时疫之事。”药童眼中闪着点点精光,颇有骄傲之意。
朝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寝宫,只觉浑身血液好似被抽离干净。她虚脱的歪倒在榻上。心中苦笑道:“是啊,人家仕途坦荡,为何要搭理她?可是,既然他无意,为何又要帮她,又为何要接受那枚璎珞。璎珞可是奉元女子定情之物,只能送给心中挚爱。”
宋贤一走就是一年,这些日子她拼命想要忘记他,奈何却是怎么都无法抹去那双含情桃花目,还有眼角下那颗摄人心魄的红痣。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直到今日皇后派他来诊脉。她以为自己能够控制的住,却不料竟是差点儿在阿絮面前露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