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周春生就不怎么说话了,只有在许嵩出现的时候,她才会笑。
但不知她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许嵩去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陪着周春生。他不愿把有关病情的详细内容告诉她。
大抵也是怕她就这么失了希望。
身体状况一路恶化下去的周春生,有关脑癌的症状也随之而来——剧烈头痛、眼黑、呕吐、意识模糊昏迷、呼吸减弱。
甚至是失语。
她开始不分昼夜地昏睡,然后醒来。却在每次醒来的时候都能看见许嵩趴在自己床边。
他应当是向公司请了假专门来照顾自己的。 病痛折磨的两人精神都不好。
不光是周春生,许嵩也瘦了很多,她在某一个夜晚醒来时发现自己缩在男人的怀里,被紧紧抱住。而她去环他的时候——
那种感觉,很久没有拥抱,再一次拥抱,感觉分明不一样了。
许嵩瘦太多了。
他心疼,他比她还痛苦,他夜夜难眠,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一遍遍地安慰她不要那么想,每天用那些谎言支撑她度日。
每天撑起笑容告诉周春生她的病好转了,医生找到方法了。
可撒的谎多了,周春生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医生治不好自己,她不怪他们。
怪谁呢?周春生也不知道怪谁,谁都没有错……谁都没有错……
又一次化疗结束,连呼吸都十分费力的周春生戴上了氧气罩。她昏昏沉沉地睡了半日多,在夜幕降临时醒了过来。
感觉精神好点了,正想坐起来的时候,白色病房单薄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许嵩站在门口,病房的黑暗给他托底,光影在门边划出边界,美术意义上的明暗交界线。
他五官的轮廓凹处陷在阴影里,凸出又被镀上一层亮边,他披着落满双肩的金箔碎屑,安静地望了过来。
那时候的周春生想。
许嵩就是她此生所有的希望。
许嵩“……好点了吗?想喝水吗?”
男人放轻了声音,知道少女是想坐起来,于是扶着她起来靠在枕头上。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氧气面罩没有取下,只能用一根很长的医用吸管配合着喝水,很艰难也很滑稽。
周春生看了眼床头柜旁放着的一大堆类似于补品的东西,还有两束鲜花。
其中一束是玫瑰。
许嵩注意到她的视线,便解释说。
许嵩“白天郁一凡和老薛来看你了,还有你的同学。”
周春生“……我也想看看他们。”
但她当时还在昏睡,错过了。
许嵩“没关系。”
他笑。
许嵩“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看他们。”
周春生“等我好起来,我想去种玫瑰,满院子的玫瑰。”
周春生“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玫瑰,我喜欢这些花朵的颜色,看起来红红火火的。”
周春生“就好像永远不会凋谢,永远不会褪色,多好啊。”
周春生“嵩嵩,你说是不是?”
许嵩点头,周春生说话的时候还有点费力,说得很慢,似乎想努力说清楚。
男人用手指揉了揉她因为长时间戴着氧气面罩出现压痕的侧脸,低声说好。
许嵩“等你好起来,我们还能去很多地方。”
周春生“我一直在想我们未来的生活,种点花,我养只猫,你把格洛米带过来……”
然后周春生伸着食指在另一侧的手心画起来,过了一会儿,突然没了说话的声音。
许嵩就看到少女高兴地看着手心掰着指头无声地说着什么,兴许是氧气罩的原因,她大概忘了自己会间歇性不能发声。
男人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许嵩微微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许嵩“好,都听你的。只要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