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顿了半晌,说道:“我挺好的。”拉着她坐到椅子上他又说:“这么些年,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还好还好”派去的探子回报,蓝渃和蓝泽起了争执,心灰意冷之下,自毁元神。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蓝渃的消息。
没见到之前,蓝渃准备好了一大车的话,想着等见到了要如何于玉溪商量对付六哥的对策,她甚至绘好了诛仙台的布防图,可是临了了,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静默了半晌。还是玉溪先打破了沉寂。
“小渃儿?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玉溪问。
蓝渃摇头,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从乾坤袋里面取了个盒子出来:“许久不见。你都当上天帝了。抱歉!没有亲自来给你道贺,这是我给你的贺礼,现在给你补上应该不算晚吧?”
玉溪接过她手里的盒子:“不晚不晚,我们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说着玉溪打开盒子,盒子一打开,诛仙台的布防图便自动呈现出来。
“这是…”玉溪很震惊,这是诛仙台的布防图,蓝泽毕竟曾和其四哥、五哥同为神界司战之神,他自己当初更是带领四族打赢过不少的仗,所以他的布防轻易没人能破,这也是为什么都一百年过去了,各族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攻上诛仙台的原因,他那个人生性多疑,又足智多谋。各族间派去的探子一度被他揪出来挫骨扬灰。
“你没有看错,这是诛仙台的布防图,你拿着它……攻上诛仙台,救一救那些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人吧,我如今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蓝渃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是痛的,她终究还是和其他人,一起把剑指向了她的六哥:“事成之后,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玉溪问:“什么事?”别说一件,只要她活着,十件他也答应。
“我六哥这一生太苦,能不能留他一条命,别杀他。”蓝渃的声音很小,她知道她六哥杀了那么多人,没有人能轻易放过他,但她还是想赌一赌。
“好,我答应你。”
“多谢。”蓝渃笑着道谢。
玉溪看着蓝渃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是心疼,他想伸手安慰一下她,这时…
“报…”门外突然有士兵急报。
“何事?”好不容易的重逢,没说上两句话,就被人打断,他的声音冷冽而威严。
在玉溪的神色里,蓝渃找不到一丝从前玉溪嬉皮笑脸的影子。时过境迁,玉溪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陪着她上窜下跳捅娄子的少年。而她也不再是只知道打着师尊名号到处闯祸的小丫头。
士兵恭敬的说道: “紧急军务,各位神君已在仪事殿等候,请神尊移驾相商。”
“知道了,即刻便来。”说完,他回头对着蓝渃,轻声说:“这是我住的地方,没有人会进来,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等我回来。”
“嗯嗯,你去吧。”蓝渃点头。
玉溪走了两步,又回头再次嘱咐道:“一定要等我回来。”
蓝渃笑道:“知道了。”
议事殿内,紫薇星君回禀:“敌军集结三十万兵马,驻扎在弱水河畔,来势汹汹。”
玉溪问:“敌军此番来的主将是谁?”
紫薇星君说: “是魔君蓝泽。他还让人传话,让神尊您,两日之内毫发无损的交出他要找的人,否则他便屠尽九重天一众生灵。”
司命星君也说:“这魔君要打九重天也该有个正当的理由,我们这九重天哪有他要找的人,编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毕方在一旁也说道: “蓝泽曾经征战各族,向来谈不妥就打,打服了一般就好谈了,若是还谈不妥, 就继续打,直到谈妥了为止。当了魔君后也是一样,听话的就留着,不听话的就杀。我方兵力悬殊,若真的开战,只怕会伤亡惨重。能让他如此大张旗鼓找的,恐怕只有忘忧殿下。”
司命星君也附和道:“可是忘忧公主不是自毁元神死了吗?我们上哪里给她找人,这蓝泽莫不是脑子有病。”
“若忘忧公主真的来了九重天,属下倒是认为,可以找到忘忧公主,不必急着把人送出去。以此人性命威胁蓝泽,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我军再伺机而动,一定能重创敌军。”
紫薇星君的话刚说完,便换来玉溪的一记冷眼,吓得他忙低下了头。
玉溪沉声说:“蓝泽既然敢大张旗鼓的找人,你以为他会没想到这一点?他就是变相的告诫九重天,若他要找的人少了一根头发,九重天一众生灵,都得为之陪葬。何况我们九重天,还没有沦落到要用一个弱女子要挟求和的地步。”
紫薇星君知道自己言错,忙说:“属下妄言,神尊恕罪。”
玉溪没追究他,他吩咐道:“传令下去,暗中集结兵马,加强布防。敌不动我不动,没本尊的命令,不许应战。”
“是……”
这边蓝渃等的有些无聊,便在玉溪的屋子里四处闲逛,逛着逛着,蓝渃就到了玉溪寝殿的内室,玉溪的内室装扮,还跟从前在落迦山的时候一个样,极尽简单,冷冷清清,实在不像一个天帝的房间。
桌子上摆着个琉璃香炉,里面焚的香还是蓝渃当年用眠花宿柳的花草汁子给他调制的凝露香。房间的东南角供着个灵位,蓝渃有点好奇,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在卧室里放个灵位。
“爱妻…蓝渃…之灵位…”蓝渃膛目结舌的一把抓起桌上的灵位,“爱妻蓝渃之灵位?”她在她和灵位之间来回指着,这个消息让她比当年看到六哥和宁询抱在一起还要惊讶。怎…怎么可能,团子…喜欢她?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听到内室门外传来脚步声,玉溪回来了。
玉溪: “小渃儿”
她僵硬的转头,隔着屏风看着玉溪的一直脚已经踏了进来,蓝渃慌忙想把灵位放回原处,可是一不小心,衣袖扫到了桌子上的长明灯上,灯油洒了一桌,弄脏了她的袖子。她也管不了这么多,转身就准备出去,
慌乱中,自己的步伐不稳,一脚踩在桌上滴下来的灯油上,脚底打滑,整个人就往地上摔去,四处扒拉之下,直接把桌布给扯翻了,桌子上的东西乒里乓啷的滚落了一地。
屏风外的人听到动静消,快步的绕过屏风走进来,看见她摔地上,脚步一顿,随后快步走过来把她扶起来,上下打量着她,嘴里不住的问:“摔疼了没有?”
蓝渃难堪的清咳两声,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没事,不疼……不疼。”
玉溪看看她,再看着地上摔成两半的灵牌,瞬间反应过来,堂堂天帝陛下,顿时感觉又恼又羞,该死,刚才出去的匆忙,忘记把这个收起来了。她…她岂不是都看到了?
玉溪:“你…”
“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蓝渃欲盖弥彰的抢白,这话连蓝渃自己都不相信。
良久死寂。
玉溪突然开口:“小渃儿?”
“嗯?”
玉溪看着她,其实很想鼓起勇气问她,你都看到了……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蓝渃见他良久不做声,便抬头问他:“怎么了?”
玉溪没有答话,多年未见,他很想抱着她,把她拥在怀里,汲取她身上的清香,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原本想唐突拥抱她的手,转而握住她的手,细微的颤抖着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吾心悦卿兮,卿可悦吾乎?”
那样一双坚定不移、温柔而缱绻地双眼凝视着她。蓝渃此刻的心跳如雷,她不敢再去看玉溪的眼睛,猛地低下了头。
怎么办……
她该说什么?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刻呼吸急促,又急又紧张,她的手还被他握着,下意识她想把指尖抽走。
但是玉溪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渃儿?我很抱歉,打着当朋友的旗号,对你起了别的心思,可是我真的……”
“别说。”蓝渃忽然着急的出声,另一只手捂住他嘴巴,这下是整个面庞都红了,“你你…不许说。”
玉溪望着蓝渃又羞赧又茫然的模样,他内心肆意的小树苗,突然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他在蓝渃掌心轻轻落下一吻。
霎时蓝渃手心像着火了一样,她猛的挣脱开来:“你你…登徒子,你给我到屏风后面去,别说话,也不许看我。”
“渃儿…”玉溪想拉她。
“别动…你别动,你让我捋捋,让我捋捋。”说完见他还站着,蓝渃急得跺脚:“快去啊。”
“可我给你带了吃的来……你肚子不饿啊。”玉溪有些无奈。
“不饿,你先放着,我一会吃。”蓝渃摆摆手。
蓝渃坐在地上,她隔着屏风看着那道身影,那道身影果真很听话,静静的站在屏风后面。
玉溪说喜欢她?他喜欢她?
她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
“没事小爷我以后找你做妻子就可以了,专门祸害你。”
她想起玉溪在人间,玩笑一般的跟自己说,“你知道吗我们九尾狐一生只择偶一次,一生只喜欢一个人,”
自己不理他,他接着说,“像我这么专一的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得好好珍惜,别动不动就打我。”
她还想起,玉溪指着被他俩用精血孵化出来的小花缪说:“小渃儿你看,这算不算咱俩一起孕育的血脉,看着就开心。”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是了,她当时抬起脚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骂他胡说八道。
他说小渃儿,除非你厌弃了我,否则无论何时,你回头,我都在你身后,陪着你,不离不弃。
原本以为他当时的这些话,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故意逗弄她,谁知这人把对她的情谊都藏在了里面,又偏偏用最不正经的话说了出来。正应了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玉沁曾经问过她,有没有想过找个人陪着自己去看沧海桑田,看行云流水,可是如今细细的思来想去,她的脑海里面只有哪只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臭狐狸,而她似乎还隐隐期待着和他一起过那样的生活。
站在屏风外的臭狐狸,感觉像是过了几千年那般,忽然他听到里面的人叫他:“团子,你进来……”声音里透着愉悦。
玉溪有突然听到蓝渃的声音,有些激动,转身的同时差点碰到了屏风:“我在…”
“我衣服脏了,你给我找套干净的来。”
“好好好,不过我这里没有女装,穿我的行不行?”玉溪问。
“当然可以。”
“行,你等等我。”但是不等他走远,蓝渃又叫住他。
他回头,只见蓝渃笑着朝他伸手:“你不带我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哪一套。”
蓝渃笑起来的时候很美,梨涡浅浅,倾国倾城。玉溪笑着朝他走过去,走向他这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