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船板上的二人瞬间反应过来,在混乱的激流中看向船边。
“妈的!”海水渐退,一气儿黑压压的影子抓着栏杆爬上船,向中央聚了过来,小花大怒,“没刀!”
黑瞎子数了个大概,有些绝望。
来不及给小哥发消息了。吴邪在船板上使劲儿蹬。
在孩子和大人嘈杂的哭声中,张起灵瞳孔猛地一缩,迅速转头、出门,再锁上门,飞速叮嘱:“别乱跑!”
几个人缩成一团,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只能低声呜咽。
刚才吴邪在船板上蹬,正是在给张起灵传悄悄话:小哥,小心,海猴子。
冰冷的戏服束手束脚,饶是爱它如命的小花,也脱了戏服,露出里面早早穿上的紧身衣。
“怎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多?”
小花怒吼,一个扫堂腿绊倒一只海猴子,抬起手肘疯狂地敲击它的脊背。
“这下边是有墓还是怎么的!”黑瞎子抽出随手携带的匕首,沿着海猴子的皮肤用劲儿割了一道,对方只是破了些皮。被割伤的海猴子大吼着朝他扑了过去。
“这玩意儿不仅皮滑,还糙!”黑瞎子骂了一句。
赶到的张起灵加入战局,背上的小黑金俨然出鞘。海猴子被砍得吱哇乱叫,但没有后退半分,反而越战越勇。
吴邪在小哥面前滚过,揪住一只海猴子立马将他踢开,手臂上多了一道伤。不等他喘息片刻,海猴子又纠缠上来。
小花两条小腿外各被抓了许多道血痕,伤口酥痒疼痛,被海水浸得火辣辣地直疼。一面是接踵而来的海浪,一面是纠缠不休的海猴子。
“哇!”
一声稚嫩的哭喊在耳边响起,小花踹翻一只海猴子,猛一转头,几只海猴子正朝着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女孩围了过去。
小花问候了一句海猴子祖宗的话,踹开凶神恶煞扑来的海猴子,跑过去护住小女孩——小花没有多出来的精力去问小女孩从哪跑出来的,冰冷的海水让他的四肢快要麻木了。
“海猴子怎么会跳到船板上来?他们在水里不是占优……”话一出口,吴邪倏然想起自己的嘴今天是开了光的,忙“呸呸”两声。
已经晚了。
海猴子抓着几人的腿向海里爬去。
“这倒霉孩子。”黑瞎子蹬开海猴子的爪子,看到小花怀里的人,黑色眼镜碎了一道道。
轮船剧烈晃动,小花本来就站在栏杆边上,这么一晃,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直接失去了平衡向后倒。
“通!”浪溅起了九尺。
“解雨臣!”黑瞎子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骤停,他趴在栏杆上,急吼,“花儿!花儿!哑巴——你不是有两把刀吗?给我一把!快!”
话音未落,小黑金出手飞了过来,黑瞎子接过立马就要跳海。
“傻子!别跳!”小花含混不清的声音传来,他费力地一只手抓住船坎,一只手颤巍巍的将吓尿的人往上递。
不肖说的,黑瞎子一只手紧紧抓住栏杆,整个人悬挂在海上,全靠栏杆支撑他。黑瞎子将女娃娃拉了过来,抛给跑来的吴邪。
同一时间,负荷的手臂彻底麻木,手指一根一根松开船坎。清秀的脸上那浓墨重彩的妆容早早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那双桃花眼里满是不甘——脚裸传来钻心的疼痛——海猴子咬了他一口。
解雨臣整个人被海水淹没,耳边一片寂静,大量的咸水灌入自己的鼻腔,只有两只海猴子在撕扯他,想把他撕成碎片。眼前一片朦胧,二月红的影子忽隐忽现。
“解雨臣!”黑瞎子的眼镜早已不知道被怒吼的海风卷去了哪里,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泪多还是雨多,还是海水更多。
“嗵”!他纵身跳进海里,小黑金丢在了船板上,溅起四丈水花。
黑金古刀从最后一只海猴子的胸口抽出插入刀鞘。小哥带吴回到房间,女孩见到父亲就叽里哇啦地扑了过去,放声大哭。张起灵冷冷地倚在旁边。吴邪扔给他一条毛巾,他自己也冷得直打颤,说出来的话比海水还冻,比天还稳。
“这次真是一出好戏。王老板,你最好祈祷解雨臣没事。”
王德发吞了口口水,可怜地看着他,抱紧自己的妻女,微弱的声音仿佛蚊声:“我赔……”
“你拿什么赔!”吴邪隐忍多时的火气终于爆发,他走上前一步,揪住王德发的衣领怒吼,“啊?!你拿什么赔!钱吗?小花的命用钱就能抵消吗?你自己不要命,还非要拉着他给你垫背?!我们谁欠着你了!啊?老子告诉你,小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谁都得……呃……”
话还没有说完,吴邪眼神一滞,垂眸闭上眼,倒在张起灵怀里。
王德发感激地看向他,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堵死。
“找死,我们不奉陪。”
张起灵为吴邪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眼神温柔,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寒心。
“我有很多种死法,你可以一个个体会。”
……
半个月后,有人给雨村寄了快递。
寄件人署名是黑眼镜。
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吴邪打开快递,里面安静躺着寥寥字迹的一张纸。
可以看出来,黑瞎子的笔触颤抖。
吴邪启——
不回来了,让我们静静度过最后的时光吧。
别派人来找我们,找不到的。
这片柔和的海洋还了我一具骸骨。
我给这具骸骨套上了一件失去光彩的戏子红衣。
黑瞎子,绝笔。
给个面子,花儿爷版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