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逃避的心态,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逃避就好像系统的防御数据,会将一切对于系统有损害的数据防御或清除,然后重新下载入新的数据模糊去之前的数据。
雁十三没看见,坐于前排的源华的余光一直都围绕在他身上,当源华看见那个小宫女引诱雁十三时,他手里握着的金镶玉酒杯已经让他捏出了几道不易见的裂痕。
尽管如此,源华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宫女和雁十三,怕是只要两人有什么亲密接触,他当场就能跳起来把两人分开。
但还没等那个宫女有所行动,一个同样身披战甲,面容冷峻的将领端着酒杯来到了雁十三面前,他对雁十三说:“西江军指挥同知方志毅,敬北疆军文野将军。”说着,就当着雁十三的面将手里的酒一口闷了。
雁十三下意识起身,将手里的酒也一齐饮尽。
而这位西江军指挥同知方志毅同志,敬完这杯酒就迈着严谨的步子回了自己的位置。
雁十三对于方志毅同志莫名其妙的介绍和莫名其妙的敬酒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有多想,笑着举杯,隔着人流再敬了方志毅一杯酒。
他也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值得他尊重。
雁十三参加过很多次的宫宴,在过去的那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记忆中,皆是这般繁华,仿若这世间的人都是像这般的醉生梦死,活在这样的盛世之中。
繁华盛世也有不少冻死饿殍,硝烟乱世中也不缺荣华富贵。
但人们都只看到完美的好或极致的坏,他们只愿意以自己的眼光评判标准世间的一切,而“正常人”的标准就是由大众来决定的。
王孙贵戚喜好美色便是荒淫无度,读书人喜好美色便是风流,凡家平民喜好美色便是痴心妄想。
王孙贵戚能做出一番事业,就是依仗家族;读书人能做出一番事业,就是理所应当;凡家平民能做出一番事业,就是勤勤恳恳。
不同的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负面的想法是遏制不住的,人们总是忍不住找出错漏来批判,以此来让自己好受些。
人都只看到,也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一面,能接受真实的人毕竟是少数。
比如善恶,人会明确的分出“好人”、“坏人”,“好人”的代表是圣人,而“坏人”的代表就是强盗。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圣人做错了一件事,他就是个伪善的骗子,就是坏人。而强盗做了一件好事,他就是改过自新是好人。这便是对比,九十九件好事会承托出一件小事的恶劣,而九十九件坏事同样承托出一件好事的伟大。
人们似乎都是这样想的,好人就应该是好人,做错事了他就是骗子,觉得他不应该做错事,觉得他应该大度,他绝不能有私心且做错的选择。但对坏人却不一样,坏人不一定要做坏事,他可能是有什么苦衷,他可能还有良知,说不定还能改过自新。
对“好”人们总是严苛的,而对“坏”人们却带着包容。
只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都会受到诱惑,“坏”是轻而易举,而“好”则是需要强大的自制力及拒绝所有的诱惑。
“坏”比“好”要来的容易,所以人们不允许“好”犯错,却允许“坏”做好事。
但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处于“好”与“坏”之间的灰色地带,在善良与邪恶之中挣扎。
谁都会犯错,谁都能容忍自己犯错,却绝不允许自己喜欢的人犯错,只因为自己将自己做不到的及对世间渴望的美好都一一赋予了喜欢的人。一旦美好被染上污点,人就会忽略所有的美好,只盯着污点看。然后咒骂、难过、愤怒……,但没有人反省,别人为什么不能犯错?
一场宫宴,一直舞到了深夜。
雁十三接过了赏赐,就随着源华二人回丞相府。
半夜时,雁十三因着今晚饮了酒,被渴醒在了床上。却发现桌子上的茶壶里滴水都没有,想来是来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备好才是。
“初见,帮我查查厨房的位置。”雁十三披上外衣,叫醒了初见。
“好的。地图下载中。宿主大人你先往北走两百米。之后我再提醒你。””初见打了个哈欠,他虽然是系统,也是需要休息的,而任务者需要系统时喊一声就可以重新启动系统。
却在抄近路去厨房绕过一栋院子时,雁十三与初见同时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急切的喘息声。
喘息声又急又狠,断断续续的,其中好似夹杂着呻吟声,雁十三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受了伤。待他走到那发出声音的房间门口时,却在未关紧的窗户缝里瞥到了源华的身影。
源某人正背对着雁十三,泡在没有热气的水桶里,佝偻着身子,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及喘息。
莫名尴尬。
雁十三转过头,正打算离开时,初见却开了口:“宿主大人,源华是在做什么?系统检测到源华的体温逐渐升高,肾上腺素过度活跃……”
“停下!”雁十三打断初见的讲述,“不许扫描检检测!把人体探测系统关了!”
“是。”初见不明所以,将关上了人体探测系统关上了,但却将源华的这种情况送入了搜索引擎里。
所以,还没待雁十三缓过气来,初见就扔给他一个大炸弹,“宿主大人!我查到了!源华的行为是男性人类的正常生理反应,他的行为叫做‘自慰’!”
“咳咳咳!”雁十三被初见突然冒出来的答案吓呆了,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道:“初见,这个词以后不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与他人听,这是非常私密的事,最好是除了自己外,不能给别人知道的。”
“好的!我明白了。”初见点头应了雁十三的要求,他说:“那宿主大人,那我可以自慰吗?”
雁十三:“……”
雁十三:“啊?”
初见:“不可以吗?不是说到了年纪都会需要吗?”
这个性质不一样啊!
雁十三皱眉思索了一番,问初见:“初见作为系统,是由数据构成的高维度生命,隶属于三维生物范畴吗?”
初见:“准确来说是不隶属的,系统并不算作‘生物’的一类,且系统没有实体,只能以能量体的形式存在于三维介于四维的空间。”
雁十三:“那么你就不需要了。”
“哎?为什么?”
雁十三大约感知到初见对于自身有着认知的障碍,初见认为自己是系统也是生物,所以他觉得生物有的他也应该有,系统有的他也有,他能分清系统与生物的差别,但他却分不清自己是系统而不是生物。
而在逐渐认知的过程中,初见也褪去了曾经的天真与无知,有了自己的想法,且与雁十三的交流自称由第三人称转为了第一人称。雁十三一开始虽改不了以第三人称称呼初见,渐渐的也就改掉了对初见的“孩童式”的轻视,以同等的姿态与初见交谈。
雁十三:“你是能量体,怎能产生出生物独有的的生理反应?”
初见:“……那宿主大人你也是生物,为什么初见却从未见过宿主大人你产生生物该有的生理反应?”
雁十三:“……”
初见见雁十三没有反驳自己,乘胜追击道:“且不论以前!宿主大人现在的这具身体并没有任何缺陷,且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正是容易产生生理反应的时期。宿主大人并不是非生物存在,那宿主大人这些年却为何没有产生生物独有的生理反应?”
雁十三:“……”
他说他性冷淡,信吗?
“既然作为生物的宿主大人你没有产生正常的属于生物范畴的生理反应,那么同样不会产生生理反应的我为什么不能算作是生物呢?”初见正襟危坐道。
等等!这是偷换概念吧?不会产生正常的生理反应关是不是生物有什么关系?大树没有生理反应,难道它就不是生物了?
初见说:“我拥有自我意识,有情绪的产生且能自由活动,属于生命,为什么不能属于生物?”
雁十三:“生命不一定是生物,但生物一定是生命。但是初见,‘生命’这个词,只是一种狭隘的概括,‘生物’同样如此。你何必要纠结这个问题?”
“我觉得我是生物。”
“是不是生物很重要吗?存在即合理。”
“可是我想有生理反应!”
雁十三:“……”
雁十三:“你说啥?”
初见:“虽然我可以将食物转化为数据食物来享受,但却从来没有饱腹的满足感。我看小电影能与人物感同身受而难过悲伤,但眼泪都是假的。就是我砍自己一刀,也是扭曲了数据的运行而导致的数据电流,只会痛很短暂的时间,甚至不会流血留疤。所以,我想拥有生物独有的生理反应。我想感受一下那种愉悦。”
“啊!”雁十三说:“这样啊……”
想感受生物独有的生理性的感觉吗?
雁十三抬头望着苍穹之中的那弯缺月,散发出拒人千里的温柔,颇有“高处不胜寒”的那番凄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