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六月中旬,距离乡试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古代的科考相当于现世的高考,如果现世的高考变态,那么古代的人科考简直连今天态度很好都没有!
雁十三还是第一次参加科考,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无论如何雁十三都要拿下解元,为原主还愿。
乡试的前一个月时间内,薛沉吟很贴心的没有来打扰雁十三温习,而是独自回家按耐着性子准备今年的院试。
科考要背多少书,当雁十三翻出原主与其父藏于地窖的陈书后,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之前的身份都是些饱读诗书成名已久的才子,一翻他们的记忆所需的知识就会自动浮现,尽管原主的记忆也是这样,但记忆再强,也需要隔一段时间温习一道才是。
且原主之前摔过一次崖,雁十三翻其记忆时发现关于知识的那部分记忆已有些模糊不清,想着这半年里原主每天上山砍柴徒步前往镇子,想来也没什么时间好好读书,加之雁十三一来就是教育薛沉吟,这么久过去了,那些知识记不住倒也是正常。
雁十三知道科考要看要记要背的书多,但他没想到竟有那么多!一本本摞起来竟有六尺之高!
《论语》、《孟子》、《诗经》、《礼记》、《中庸》等书籍,大致共四十多万字,且全部都还要精读背熟。此外,古代的考生们还要看相当于原文几倍数量的注释,还有其他非读不可的经典史书,文学书籍等。
这个世界的文化传承倒与雁十三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差不了多少,从原主记忆中得知,符国与现世古代的科考制度竟也差不了多少。
科考主要有书、诗、论、赋一共四科,即为八股文、试帖诗、经纶、律赋。
八股文的题目主要摘自“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试帖诗是诗体的一种,以某一诗和成语为题,并线定某一韵脚,以歌颂朝政正为内容,作出诗来。
也就是说,雁十三本人要在一个月的世界里背完这摞起来比他还高那么一点的书,还要背熟,并完美的说出其解意也就是白话翻译。
雁十三:“……”怎么办他有点想自杀?怪不得是S级的世界,没几个人能过的了。
乡试通常在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
雁十三只能提早赶路前往邻县参加乡试,也就是说其实他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是没有的。更何况他参加完乡试第二年参加会试,而不是跟原主爹一样蛰伏三年再参加会试,结果却死在半路上了。
关于乡试与会试的考题,雁十三其实是没多大把握能押中的。科考的科目可能不会有太大变化,但奈何题量很大。根据所选科目的不同,要完成相应的试卷,才有可能考取功名。表面上看起来比现世的高考题卷要简单,没有阅读理解诗词背诵,看起来就只是写作文,,实则没那么简单,更复杂,皆是一考定终身。
因为考题量大,时间长,时常会发生“考死”考生的事件:有的学子无法忍受折磨,投水自尽、悬梁自尽。
而这种事到了现世也没有发生改变,反而愈演愈烈。
压力实在是太大,加之都是酷暑天,心焦火燎,承受力太差以死解脱也着实正常。
雁十三废寝忘食的翻阅背诵这些书籍注释,靠着原主超强的记忆力与从系统商城买来的“复制贴”将所有的内容记下以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到了七月份。
再过两天,便是七夕了。
雁十三打算犒劳一下自己,便领着薛沉吟随着村里的小年轻们齐齐去了镇子上逛灯会及去寺院祈福求姻缘。薛沉吟对这些还是很感兴趣的,便随着小伙伴们到处玩去了。
而雁十三则随着人流,推推搡搡间站到了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
“小伙子要不要卖一个面具去跟喜爱的人告白啊?”摊主戴着一个样式奇怪的面具,眯着眼睛忽悠人。
雁十三摆着手拒绝道:“多谢店家好意,小生并无喜爱之人,怕是无福消受这面具了。”
摊主也不灰心,手一动扯住雁十三的衣摆,絮絮叨叨着:“没有喜爱之人也无事。买两个面具,一个戴着,一个拿着。今日可是七夕,说不定就在哪里遇到了命定人,把另一个面具给人戴上,随着人流走,若是能遇见,那便是天定的缘分了!买一个吧!指不定就遇到了!鄙人摊子小,但却真是灵验……”
摊子还在絮叨,雁十三却没心情听下去,随摊子怎么吹捧,一张面具一个节日也没多大可能会遇到自己的命定人。他见摊子一股子劲的推荐,还是掏钱买了两个。
还挺贵,两个一共三十文。
要知道在符国,三十文可以买两斤陈米,八两斤重的猪肉和半斤棉花的。
雁十三随手往脸上戴了一个白色的,另一个别在腰,继续人随着人流往前去。
他没什么好奇的,看与不看差别不大。其实这一次主要还是带薛沉吟来玩的,日后的君主,怕是再没什么机会能肆无忌惮的享受这些人间烟火了。
后面与前面都是万家灯火,喧闹人间,洋溢着红光与喜色,这是人间烟火,也是芸芸众生简单的欢喜。
“哎小伙子别急着走啊!要不要来猜灯谜啊?猜中了灯里面的字谜,就可以取走一盏你中意的灯!还有灯王呢!小伙子要不要猜猜看啊?”
看着花灯环绕,灯火辉煌挂满了各种各样花灯的街口 雁十三大致反应过来了,看来他是到了花灯街了。古代娱乐少,像这种过节猜灯谜拿奖品什么的还是很多的。
雁十三摆弄着一盏红鲤鱼花灯,思酌片刻,抬手从那一排排带着灯谜的花灯中随意取出一张带着谜语的字条,摊主拿过雁十三手中的字条,大声念了出来:“身依丹桂望明月。猜一成语。”
“……”莫名觉得熟悉,雁十三:“守株待兔。”
雁十三答对后摊子将字条点了一个红点表示“过”,转手交给了雁十三,去到下一个猜中字谜的人旁边。走时还给了雁十三一个憨厚的笑容,跟他道了句“恭喜”。
雁十三莞尔,继续往下猜灯谜,或许是运气好,雁十三没找几个花灯便找到了一张没人猜过的字谜,他张开一看,谜语是——
“楼前只见月当头。打一字。”
“梢。”雁十三念出答案,颇觉无意思,便再找了一张字谜匆匆寻了摊主作答,接过自己赢来的一盏荷花花灯,抬脚便离开了。
却未察觉有一人随他身后,不往前也不退后,隔着距离,一前一后的相随。
随着人流,雁十三被挤到了一处灯火阑珊的小亭里,不知为何,这小亭阴暗的很,周围也少有人来,颇为清闲。
“这位兄台也是来这儿躲个清闲的吗?”
雁十三往发出声音的亭外的地方一看,只见一位与他一样脸戴面具,玉扣束发,身着月牙白锦袍的人在亭外的石台上坐着。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身后是泛着月色的波光粼粼,身旁是喧嚣人间的烟火,头顶是在无边黑暗中带着孤寂的一轮缺月。耳边似有人们的欢声笑语,也有着几声蟋蟀与蝉鸣,在这一小片透着寂寥的天地中突兀醒然。更多的,还是两人交缠的,清浅的呼吸声与心脏微微跳动的声音。
凉亭月色下,人间烟火尽数隔离,唯此二人,立于天地,隔数米,遥遥对望。
“是的。”雁十三眼中泛着浅光,他对着这人淡淡一笑,恍若百花齐放,又似繁星的光华与月辉倾斜。
见着雁十三的笑容,他微微垂眸,面前的这人从来就不知他的绝艳。
在月辉与寂寥间,他的笑容便是这天地里唯一的绝色之景。带着无意的魅色与骨子里的温润,两种矛盾至极的气质却水**融完美的交织融合在了一起,让他面前的这个人,成了天下的独一。
雁十三坐在围栏上,与这人一共赏月听水声,捧着一盏花灯置于手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味道,似捧着人间至宝一般。
“要放花灯祈愿吗?”那人温和出声,“今日七夕,祈愿应是很灵验的。”
雁十三:“可没有火,怎么燃灯祈愿?”
不知怎的,雁十三就想为难为难这人,那种一见到对方就想欺负对方的感觉如同镌刻入骨,本能一般的反应。
那人看出了雁十三的戏谑,倒也不恼,他冲雁十三招招手,示意雁十三往他这来。雁十三捧着花灯,走到了这人身旁坐下,见他伸手,便将花灯交予了这人。
这人将莲花灯罩取下,露出里面的红蜡烛,这人从怀中取出两颗小巧的打火石,对着蜡烛灯芯一打,便打出了一串明亮耀眼的红色火花,火花跳跃到了灯绒芯上,将蜡烛点燃。
两人对视一笑,那人待摇曳的烛火稳定,便将灯罩套回灯台上,交予了雁十三,“许愿吧。”
这人的声音朗逸如泉,似带着酒的醇厚,让人沉醉。
雁十三从他手中接过花灯,便往脚下的河中一放,与这人一齐看着花灯随着水流往远处行去。
“为何不许愿?”花灯没了踪影,这人才迟疑着开口。
“有用吗?”雁十三反问他,却自己答道:“河里的花灯千万,都带着愿望,向神祈愿。神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每个人的愿望都实现的。与其向神祈愿,还不如靠自己。手里抓住的,可比神虚无缥缈的重要啊!”
“你倒是看的清楚。”这人赞赏的看着雁十三,道:“神不过是人心中贪欲的骗子,他们向神祈愿,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愿。但神只是他们幻想出来的,骗心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