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
“大概是你的妄念吧。”
妄念？陈桓嗤笑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要说他有什么妄念，也不过是十几岁时想要他继父死罢了。
现在看来，那也不过是儿时的恨意，转眼便如过眼云烟。
见他不说话，白雾里的声音又道：“怎么？你不想成为未都君那样的人？”
“我便是我，为何要成为别人？”
“来吧，过来，本座会实现你的一切，只要你……”
后面几个字，不知是何原因，消失在白雾之中，陈桓没听清楚。
陈桓的梦魇，外边的人当然不清楚，只看得他是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好像梦见了什么要事。
老村长见此情景，长叹一口气：“仙君可有法子？”
未都君负手而立：“小哑巴，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八苦’吗？”
白卿梧：“……”
白卿梧：“嗯。”
刚开始习玄术时，未都君与他说过，何为“八苦”。
世间万物，一切有生有灭，故一切皆苦。人生从始至终充满了苦，苦分八种，即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
一句话叫'苦海无边'。人的一生当然也有欲求实现而享受到快乐的时候，但诸行无常，好景不长。一时之乐无非过眼云烟，到头来终成空幻，依然是苦。
便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便是八苦之一‘求不得’。”
白卿梧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他才是来岁的光景，当然不懂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但是他的性子让他不会问出来。
“什么是求不得？”
这是那个方才带路的人问的。
众人皆看向他。
他好像发现一时间有好几道目光射向他，他满脸通红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不太明白。”
他觉得不像是他自己理解的那种求不得，所以情不自禁的开了口；现下这般情景，似乎没有人会回答他。
未都君自然是不会特意解释，那个小孩儿到现在也只说过一句话，还只是一个“嗯”，剩下的就是凤仙镇的村民了，他们自古以来居住此处，自然也是不懂得。
被人认定不会开口解释的未都君道：“所谓‘求不得’，乃其身所生欲望不能满足。”
何为欲望，或者说，什么样的欲望才能被称为“八苦”之一，才会让人过不去，醒不来。
又或者，一个靠天吃饭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欲望？
没人再给他解释。
老村长又带着他们去了其他出事的人家，果不其然，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天已黑沉，老村长走在前面引路：“两位仙君，天色已晚，您看……”
白卿梧跟着未都君，自然也被人认作是仙君。
未都君低头看看那个不言声的小哑巴，清冷的声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烦请带路。”
山下的住处自是比不得未都山上，但是倒还过得去。
老村长将他们带到住处便躬身离开，留下未都君与小哑巴两两相望。
小哑巴坐在木凳上撑着下巴看着他。
未都君一回头，看到的便是白卿梧亮晶晶的双眼。
“小哑巴做什么这么看着师父啊？”
沉默半响，他道：“人人都会有‘八苦’吗？”
未都君坐下来，挨着他，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有些模糊不清：“是，也不是。”
他说话总是这般，捉摸不定。
“今日看到这些，小哑巴有什么想法？”
“你呢？”
小哑巴问，你呢，你有八苦中的哪一个？或者说，没有？
“你唤我声师父，便告诉你。”
这么些年了，未都君时不时的逗他，但是白卿梧总是没有松口，他想，若是那一声师父喊出来，有什么就会变了。
他不想那样。
这次还是如往常一样，白卿梧紧紧抿着唇，不吭气。
未都君一笑：“其实是这世间，人人都有苦，只是或多或少，能不能战胜它，能不能看清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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