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谣窃喜着,也失望着。
怎么搬书搬得这么快呢?许辰嘉给了她一瓶矿泉水,她收下,心情愉悦地回了教室。
“程谣是吧?怎么回来这么晚啊!”陈老师尖声刺耳,程谣默默给她起了个外号“火药桶”,“快快快,回去坐着!一会还有事呢!”
“火药桶”气呼呼的样子有些滑稽,胖而矮的身子显得有些臃肿,再加上她那头弯弯曲曲如同方便面一样的红色头发,说实话,真的不好看。
程谣心里吐槽了没几句,匆匆回到座位上。
“火药桶”正讲着话呢,樊羽递过来一张纸条。程谣接过,瞥见一行漂亮的字体:你刚才去哪了?
程谣倒是毫不客气:跟你有关系吗?
樊羽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这家伙说话这么狠啊。
于是,他回复道:没什么,毕竟我是你同桌。关心一下应该的。
樊羽再次接过纸条的时候,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不需要。
他瞪了一眼程谣,却发现对方正认真听讲,实在不好说什么。
“现在进行一下自我介绍,介绍完了就下课,我再说一遍,今天照常的课,我教政治。”火药桶哼哼一笑,指着最左排的女生,“从你开始!”
女生显然有点别扭,弱弱说道:“我叫何之游,大家好。”
“就这一句?说说自己哪里人,喜欢什么!”
“我是商歌人,喜欢读书、画画什么的……”
“下一个!”
“我叫李冉,商歌人,喜欢打篮球……”
……
樊羽站了起来,看不出一丝夸张做作,也看不出任何紧张惊慌:“大家好,我叫樊羽,樊川居士的樊吉光片羽的羽,是商歌本地人,爱好广泛,最喜欢读书、羽毛球和拉大提琴。”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他的同桌程谣。
“我叫程谣,歌谣的谣,倒数第一的,那个。喜欢……”她停顿的两秒钟内想了想,硬是给自己憋出了一个爱好,“喜,喜欢写作。”
说罢,她迅速坐下,把后桌看呆了。
……
“那个什么……明天第一节语文合堂,到第二十八号教室去!”火药桶看了看钟,“选班干部,有没有愿意毛遂自荐的?”
“老师。”樊羽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我想竞选班长。”
没有人再说话。
还真有人毛遂自荐啊!!!
“还有人吗?没有就他了。”火药桶笑了笑,看着樊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樊羽觉得有股恶寒。
“好,樊羽班长!试用期一个月。那个……何之游是咱们班分班的第一名,就选她当副班长,有意见吗。”
“……”
鸦雀无声。
还会有人不同意???
何之游尴尬地起身,哈哈一笑,又坐下了。
第二天早第一节——
语文老师是个毕业三年的博士,叫徐眉雨,人美心善,她的外号就叫美女。
徐眉雨上合堂管得格外宽松,只要不做得过分,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合堂是四个人同桌,今天是二班和四班。
“同学们,翻到第9页,我们今天学第一篇文言文《论语》十二章。老规矩,自己先预习,预习完了记生词,然后背诵。”
徐老师站在讲台上,粉笔与黑板唰唰作响。
程谣正看着书,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转过头,确认是二班的学生。
这个女生她有印象,好像是拿过征文比赛一等奖的哀辂辂,名字怪,令人记忆深刻。
“同学,借我支红笔行吗,我今天出来忘带了。”
“红笔?”程谣皱了皱眉,还是在笔袋里找出一支红笔,“喏。”…
哀辂辂接过:“谢谢谢谢!”
说罢,开始在书上圈圈点点,乐在其中。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书,一双漂亮的乌黑瞳仁瞥到了哀辂辂身上。
长得还算是漂亮,气质也很温柔,像是个小太阳,看她这个样子,想必学习成绩也是很不错的。
她有点羡慕这样的女生。
“下面来背课文,还是老规矩——今天是哪个星座呢……”
没错,徐老师,一个深受陶白白影响的人,从去年开始,发明了自己的“星座提问法”,看心情提问。
“来,今天——双鱼座,来吧。”
程谣当时差点晕过去。
徐老师,还得是您。
她恍惚了两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几乎是与此同时旁边的哀辂辂也站了起来。
这么巧啊……两个班,总共六个人。
“行,哀辂辂,你先来吧。”
“子曰……”
……
背的又快又流利,不愧是她。程谣这么想。
“下一个——程谣。”
程谣顿了顿:“子,子曰,学,学而时,习之……”
明明刚只有一句,程谣背得七零八落,像是背了全文。徐老师不敢让她再背,再背下去,怕是得搭上这一节课。
“程谣,去医院看过了吗?”
“没有……”
“算了,你先坐吧。”
程谣坐下,耳边的闲言碎语利剑一般刺入。
“她说话怎么那样啊……”
“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程谣咬着下唇,脸已经是绯色。
“别管他们。”哀辂辂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声音很轻,很好听,“他们就喜欢在别人身上找乐子,习惯了就好了。”
樊羽冷笑一声,也试着安慰:“程谣,没事的,你这样的口吃其实挺可爱的。”
程谣没有回话,扶着额头看书。
如果只是口吃,也还好。程谣天生说话不清楚,通常说一句话要停顿很久,而且含含糊糊,常常因此自卑,小时候还好,小朋友年纪小可以理解,可长大了,就没那么简单了。讽刺的嘲笑从不会缺席,而且最可悲的,无异于是她只能承受着,不能反驳,也没有人帮他反驳。
那些人又没说错。
“下课,作业布置在微信群,你们回家看一下。对了,程谣,到你们班主任那去。”
“好,好。”
“报告。”她鼓起全身勇气。
“进来。”陈老师一瞧见她,不住叹气,“程谣,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谈谈。”
她知道老师要谈什么。
“你这毛病是天生的吗?”
“是。”
“小时候没去治疗过吗?”
“没去。”
“以前没有老师在意吗?”
“有。”
“具体说说。”
“他们说……说治治,但是,医生说,说,要叫物治niao,我爸爸,没有……没有买药,说,说我这样,没有大碍……”
陈老师听懂了,总之就是程谣的父亲不愿意给她买药。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你爸单独聊聊。你这样肯定不行,现在如果普通话考试,你怎么办呢?”
“对不起……”
“你什么都没做错,不用道歉。”
“老师,我……”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人——许辰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