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是她偷来的,那里没有他说的池塘。
“米芙雪山有个传说你们知道吗,说是分离的人会在这里重逢。”
重逢的人哪里会在这里相遇,她没反驳。
“睡醒了?”她回过神来,用手肘碰他的胳膊。
他舒展身体的样子像一床晾在阳光下的被子,衣服的缝隙里飘出几缕白色的羽毛。
车里的自动报时提示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她捧着肚子,露出饿了的倦怠表情。
“马上就到林里县了,我们去那里吃饭。”
她恍惚想起放在右边衣服兜的包子,掏出来一看,已经被颠倒中的两个人挤压得不成样子。
“这本来是买给你的。”她把馒头径直塞到他的手里,“如果我问你要吃什么,你肯定站那选半天。”
他是个不会做决定的人,不如说,铺陈在他面前的自始至终只有一条路。
“一份红烧肉盖饭,你们俩呢?”司机率先落座,剩下两个人站在过道中间面面相觑。
“两份土豆青椒盖浇饭。”他对着厨房的点单窗口说,她不置可否。
初二时上心理课,在两人一组近乎热烈的话题交换时间里,他们的话题在食物上盘桓,她每天用自己的土豆丝交换他的菜谱变换。
他们自己的人生就像一道失败的料理,被人不假思索地评判然后把丢弃。
“大多数的人就像是一片片的落叶,在空中随风飘游、翻飞、荡漾,最后落到地上。
有少数人像是天上的星星,循着固定的轨道运行,任何风都吹不到他们那儿,在他们内心中,有他们自己的引导者和方向。”
这是心理老师在他们的交流日记里最后写的留言,两个人都没懂,自己究竟是落叶还是星星,又或者,都不是。
餐厅里聚集着从梅里县过来的人,他们说那里今天天气很好,晚上还能从窗户外看到雪山的日落。
他在一群司机的谈话里收放自如,活生生像他们中间的一个,年纪衰老,皮肤皱缩,话语里带着烟灰和风尘的味道。
她开始怀疑早上看见的那个沉默站在街道对面的人,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乒乓球台面下的阴影里。
餐厅的墙上挂着时间停在过去的日历,她望得出神,老板笑着说,一忙就忘记换了。
就这样,所有人都往前走了,时间还停在那。
从林里县出发后,一路就进入了人烟稀少的积雪山区。尽管阳光热烈,也融化不完全长时间在黑夜里堆积的雪。
她趴在窗户上,去梅里县的路程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
“你今天的课怎么办?”他忽然问。
“啊,那个不会有人在意的。”她转过头,回答得轻描淡写。
能坐在教室后排角落的那些人,本身就是老师特别关注但并不关心的对象。
“我上一次被逮到,还是因为你一直盯着我的座位看。”
他被她盯得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