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探究竟,曹伶已直直冲入水中。
如果真的让他们把尸体销毁了,恐怕自己的清白这一世也洗不清了。
曹伶本就水性极差,冬日湖水冰冷彻骨,更是让人手脚全麻。
还没来得及看清水下情形,冷水已涌入口鼻,让曹伶几乎窒息。
不可以,不可以睡过去。
一定要清醒!
曹伶当机立断,将头上珠钗拔下猛地戳到手心。
随着鲜血流淌,疼痛锥心的传来,倒让她清醒不少。
潭水幽深黑暗,只在数丈下露出一行微光。
曹伶屏住心神再下沉,眼前光芒越来越多。
却见一双手将她胳膊一拽,两人紧紧挨作一团,顷刻之间从湖水中跃了一跃,破水而出。
一到上岸,曹伶再忍不住咳嗽,只感觉心脏疼的发紧。
而趴在岸上的,正是徐甫!
她浑身湿透,颤抖不止,借着一点月色,看见徐甫俊朗轮廓深沉,水珠从发冠上滚落,腰间还缠着一粗绳。
见她在这里也并不询问,只是当即背过身,借助腰间的长不断上拉。
直到一个麻袋渐渐从水中浮现。
割断那麻袋上绑缚的巨石,徐甫松了一口气。
夜里寒气入体,于他这种常年练功的人倒是无碍。
就不知道身后的伶妃娘娘会如何了。
徐甫一言不发将麻袋拖到了岸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细声咳嗽的曹伶,深深的皱眉。
手中长刀将脚下麻袋划了一条口子,从其中露出一张冰冷死白的脸。
徐甫“这人伶妃娘娘可认得?”
曹伶“是负责冷宫事务采办的小张公公。”
徐甫“伶妃娘娘深夜到此,是白天的事情还不死心?”
曹伶“是。”
答得斩钉截铁,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看来这位娘娘可并不怕死,胆子也比一般人大了许多。
曹伶“如果没有证据证明这尸体是从张贵妃宫里出来的,想必徐大人也很难办,是吗?”
曹伶心内了然,隔着一层贵妃身份,徐甫纵使有权,也不能随意问罪。
徐甫“伶妃娘娘只需做好本分,不必插手近卫事务。”
徐甫皱眉,这个女人,实在是过于大胆,行事为人出人意表,这样不安分,倒像是和张贵妃有仇似的。
曹伶“徐甫,半月,不到半月,我一定能找到张贵妃处的证据呈给大人。”
曹伶“你信我一次。”
徐甫心内有诸多疑惑,他俯近了脸,看曹伶纹风不动的神情。
那双眼睛神采非常,只是幽深淡漠,似乎藏着许多沧桑。
明明也不过18岁的年纪,为何有时候却看来起来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子。
心思缜密,行事果决,他低头看她手掌心的伤口,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是毫无头绪。
徐甫苦笑,撕下一片衣襟将曹伶的手掌草草包扎。
却见曹伶睁大了眼睛用怀中拿出的手帕细细的将草丛里手掌内鲜血染过的杂草擦去血迹。
心细如发至此。
他非但不觉得这个人可怖,甚至还觉得她可怜。
似乎醉心于翻找血迹,她无意识的身躯靠向自己,徐甫能够闻到她衣襟上淡淡的山茶花香。
等到人影都消失,徐甫将麻袋扛上肩头。
他似乎还置身于刚才问曹伶的问题之中。
徐甫“你为什么要置张贵妃于死地?”
眼前的女子眉睫颤动,眼中凝聚起风暴,
曹伶“如果今日我不出手,也许明日我已经被诬陷进了内刑司,活活把腿打断;我会背上骂名被家族背叛,被悄悄的杀死在冷宫里,你说是吗?徐大人?”
徐甫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仿佛她口中的那一切,她真的经历过。
可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她的哀伤、愤怒、悲切、痛苦,却那样的真实。
曹芙已经接连病了几天,每每睡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被噩梦惊醒。梦里有人拿刀杀她,将她砍得鲜血淋漓。
除了伶妃,整个皇宫没有人能保住她的命。
现在,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够活下去!
曹芙跪在地上,不住的向着面前站立着的曹伶磕头。
当初在尚书府,曹伶也是这样,淡淡的站着看他们这些奴婢做着杂活,始终这样高高在上,遥不可攀。即便是曹尚书新续弦的妻子再如何挑衅也从不放在心里。
她并非是真的想要背叛,是她嫉妒曹伶小姐的身份,又受到张贵妃重利诱惑,才到了如今地步。
无论如何,曹伶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阿芙“求求娘娘救我,救我!”
曹伶“你想要我救你?”
阿芙“是,求伶妃娘娘。”
曹芙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曹伶俯视着脚下跪着的奴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漠。
现在她倒是缺一个可用之人,如果阿芙能乖乖听话,她倒是不介意留她一命。
曹伶“那你过来。”
曹伶笑着招招手,阿芙已然跪着移行到她脚边。
全不管这样的行为有多么丧失尊严。
曹伶#“我想要你,向张贵妃告发我,就按你们说好的来。”
阿芙“娘娘,奴婢不敢。”
曹伶“你听我安排就好,只管去做,保你性命无虞。”
曹伶伸手抚上眼前宫人的头,笑的十分满意。
她要为自己培养一条狗。
还要让这条狗成为一匹恶犬,狠狠地咬住张贵妃。
第二日,皇后处传来消息。
伶妃的宫女阿芙向张贵妃告发曹伶偷盗玉指环并与冷宫的张公公合谋变卖,张贵妃当即带人将曹伶带往内刑司。
圣旨随后颁下,命皇后与张贵妃严审。
眼见即将重获盛宠的伶妃就这样,入了内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