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丁程鑫感觉到动静,行动比意识先清醒,先摸到枕头底下的枪,才慢慢的睁开眼。
床头一杯热牛奶,一道人影立在床边,丁程鑫眯着眼仔细分辨了一下身形,才松了一口气,捧起热牛奶喝了个一干二净。
“你警觉性太高了,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很没用。”人影坐在他床边,语气不似平常刻板,反而带了一丝无奈,丁程鑫轻笑着捏捏自己的鼻梁。
“几点了?”他早上七点才到家,香港那边的场子他花了三天时间才整好,整整三天没睡觉,丁程鑫觉得自己很崩溃。
“下午两点。”
“我再睡会儿。”被子蒙脑袋,天塌下来也不管,除非那个人戴着眼镜站在他面前说好久不见。
“听说,三爷一会儿要巡场子?”敖氏海鲜酒楼门口蹲着两个仔,十六七的样子,踩着双拖鞋,嘴里叼着根牙签,一副古惑仔的派头。
“应该不会来啦,听说本家出事,九叔昨天陪太太去挑珠宝,叫人砍啦,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刚开始问话的人吓了一跳,问是谁那么大胆子,还有人敢动敖家人,另一个人撇撇嘴。
“还能有谁,整个香港都知道是谁。”
“李天泽咯。”
“没意思。”李天泽把自己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对着面前的文件发呆,上面写的是陈玺达的个人生平,曾在AZY特保公司做过A级特保这事儿。
很值得考究。
“你才砍了人家九叔就在这儿喊没意思,怎么着算有意思?端了整个敖氏?”马嘉祺坐他对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机身很漂亮,侧面刻了一个花体的Q。
“还留着呢?”
“什么?”李天泽挑挑眉,对着打火机扬了一下下巴。
“这玩意儿,十一二年了吧。”马嘉祺面无表情的将打火机收回到大衣口袋里,敛去了所有情绪的他就像一滩扔进一颗石头也泛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李天泽看他的酒窝慢慢的消失在了脸上,便知趣的闭上了嘴。
外界人,不会看脸面的,总是会评价一句,“马嘉祺这个人,他不想说的东西,就是拿大卡车轱辘将他压个来回,也未必能撬开他的嘴。
”没眼色是没眼色,隔天家里就被挖了个底朝天,但是话说的倒是没差几分。
过了一会儿,马嘉祺缓缓的开口。
“快了。”到底快了些什么,马嘉祺自己也说不清楚。
走出公司才发现已经黑天了,整个城市继续被灯光强撑着,试图营造出一丝有太阳时的热闹,马嘉祺让司机先把车开回去,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家。
小时候他也喜欢大晚上的上街溜达,那会儿才十五岁,笑起来还能露两颗大门牙,眼睛里冒着的也不是算计人的精光,拉着同伴和哥哥的手,一派吾家少年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还是叫简亓。
不是圈内人听见就躲,看见就怂的马嘉祺。
至少现在这样也还不错,能站得住脚,能说的上话,只要能查的清事,就算是马嘉祺也没关系。
李天泽站在窗前,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手里握着一张黑桃A,是马嘉祺走之前给他的,算是留给他的作业。
“你好好想清楚,秦信的货大多都出自于大哥昌,现在大哥昌倒台,扫出来的货堆起来点个火能把你这小公司烧了,可是秦信现在还是屹立不倒虎虎生威,就他存的那点货,还够他这么嚣张?给你三天时间,你行不行。”李天泽打小就崇拜马嘉祺,用敖子逸的话说,咱小马哥,眼睛小,聚光,所以看啥都贼准,他指哪咱们打哪,准没错。
这次敖万昌倒台不可能只是靠着他们俩还有秦信,秦信背后坐镇的肯定还有人。
李天泽垂下眼,眼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他从小睫毛就长,敖子逸小时候总说他是睫毛精投胎。
三天啊…随手打了个电话,听着电话那边的调戏声,带着自己也有点吊儿郎当的。
“帮爷爷查个人。”马嘉祺到家之后先从柜里拿出一瓶走之前放进去的酒开了,走之前温度调的精准,时间算得巧妙,这个时候开,口感正好。
下意识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算好,就连从深度发觉到自家要停多少的红灯都算计在内。
有一次敖子逸跟他待了三天,第四天整个人都疯了,问他你累不累。
问完李天泽就跳起来了,骂他你丫嫌累就一边呆着去,我想住他家几天还没那个福分呢,有本事你把这好事儿让给我啊。
通常这种时候马嘉祺只是举着杯子看两个人打闹,偶尔拿起手机偷拍两张,顺便坑一笔照片钱。
马嘉祺的食指从杯壁上缓缓滑过,随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名字,酒杯里的红色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空气被马嘉祺的食指划破又缝合,看不出一点曾经有人在这儿刻下念想的痕迹。马嘉祺也看不出来。
八年了。
——爱一个人有千百种可能。
——滋味未必好过长夜孤枕。
多少个夜晚是他举着杯子坐在床上睁眼到天亮,数着窗外的灯光一个个关掉再一个个亮起来,旁边的电脑上不断跳动着数字,无聊了还会在四点钟的时候给敖子逸打个电话。
“三爷,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北京么。”听着电话那边迷迷糊糊的声音,马老师突然想要矫情一把,告诉年轻人早起赚钱的重要性。
“哦,我高三那会儿天天见,怎么了?”
“…没什么。”心灵鸡汤熬了一大锅没人喝,灌酒里,他自己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挂了电话,又是自己一个人,拨开云雾也见不到光明,又是一个干打雷不下雨的天气,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马嘉祺突然想起来八年前的凌晨,也是这么个鬼天气。
剩下的回忆太过于残忍,被他自动清除,屏蔽在马嘉祺这三个字之外,不露一点痕迹的遮盖起来,留在二十岁之前,属于简亓的岁月当中。
有些话,不能说。
有些回忆,该清除就不能留。
敖子逸挂了电话也睡不着了,在床上滚了一会儿以后就坐起来开始骂马嘉祺,骂了五分钟之后认命的下床打开电脑,继续查一个人。
山城老丁家的大公子,丁程鑫。
这个老丁家的大公子好像是最近几年才冒出来的,像个幽灵一样,五年前丁老退位,突然把所有的财产和权利给了一个外人谁都不知道的大公子手里,偏偏丁家还没有人一个人提出异议。
可怕的是。
这个丁程鑫,和那个人长的太像了…一天到晚没用的习惯真的能害死人。
强行从过去的回忆里游出来,马嘉祺认命的看着盘子里的某种红色蔬菜,正儿八经的觉得回忆害人不浅,活着浪费人间。
于是最后的归宿成了垃圾桶,带着有些暴躁的动作,也不知道自己的无名火到底从哪来。
过往跟刀片一样一下一下割着他的脑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吓的马嘉祺赶紧喝了两口酒往下压。
那会儿他才十七岁。
他也十七岁。
“你要是敢跟他一样当什么黑帮老大我就用它砸烂你的头。”威胁的毫无威慑力。
“你舍得么。”恃宠而骄到有些过分。
下一秒酒窝就被温润的嘴唇贴上,带着爱人特有的情意。
“舍不得,所以你别进。”
(2)
- 更平静,更无谓,更理所应当。
- 你,还在不甘些什么呢?
丁程鑫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窗帘掩得并不妥帖,却依然连一道光都透不进来。
他翻个身又陷入了绵软的被褥里,没有一点儿想去场子里看看的精神头。
他只觉得饿,胃里空荡荡的,连一点可以吐出来的东西都没有。
冰箱里塞得比他上次打开时更满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谁又趁着什么时候往里头添了花样,便当快餐营养餐款式纷呈。
丁程鑫扒拉来扒拉去挑挑拣拣了半天,鸡鸭鱼肉都看了一遍,最后认命地翻出两了两个西红柿拿到水龙头底下冲洗。
骂骂咧咧抱怨着最近的蔬菜贩儿真是不厚道,这个价钱要是放在十年前能买一筐西红柿,现在就干巴巴的两个可怜兮兮地扔在这里。
看得丁程鑫连饿劲儿都过了,只是想咀嚼一些东西,消磨掉索然无味的漫长时光。
没劲,太没劲了。
翕动嘴唇咬掉一口酸甜的西红柿果肉,仍沾着冰水的凉意渗进牙齿缝里,丁程鑫心里莫名其妙的舒爽。
山珍海味见得不少,贵的好的也吃过千百,独独他每次一吃这东西,就会闻到出租屋的潮朽味儿。
大学在南方一个沿海的城市,梅雨季潮的热浪搅得每个人很难熬,笑起来又是虎牙又是兔牙的少年躺在他膝盖上,窝在狭小潮湿出租屋里一人啃着一个西红柿,毫无营养地说着没有意义的话,就能浪费掉整个星期天。
他的言语里掺着满足的叹息,说要是一辈子能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后来也没几年,那出租屋被封了,西红柿一年比一年卖得贵。
说这话的人跑去整了牙,软软糯糯的腔调也没了,甚至一咬牙直接改名换姓,铁了心要往这肮脏圈子里闯。
丁程鑫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想,你可真是比谁都狠。
然后转念一想,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角儿,一个个都能呼风唤雨,连温柔这两个字的边儿都沾不上,谁不狠。 所以,他算谁,他还有什么资格再继续不甘下去呢。
八年,无论做什么,杀人也好,放火也好,回味所有往事也好,永远比最初的时候更平静,更无谓,更理所应当。 不怨,不恨。
也没有不甘。
一切都会过去。
没有人可以熬得过时间,也没有人可以抵得赢爱情。
丁程鑫用纸巾擦掉迸溅到嘴角的汁水,愣愣地看着盘子里还剩下的一个西红柿,不知道是应该倒掉,还是硬吃下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吃不掉,却还是会多洗一个出来。
敖子逸跟陈玺达约的时间是十点半,他提前十分钟就到了。
“三爷还没回来,您也知道,今儿出了点事儿,三爷赶过去了。”
把他带进办公室的人是贺峻霖,敖子逸最信任的助手,请他在办公室里坐下,“您就在这稍等三爷,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失陪了。”
陈玺达点点头,看着贺峻霖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谨慎得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敖万昌倒台像是一夜之间的事,不光是捅进心肺里的刀子,怕是那点儿实权早就被人掏得空空荡荡。
三爷年少有为主持家事,出了事之后陪着挤几滴鳄鱼的眼泪,却只字未提彻查此事,撒了大把的钞票说什么也不让这事儿漏出去。
再仔细想想,圈儿里能砍得到敖家人的存在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敖子逸。
敖三爷。
陈玺达有点想笑,爱能让人见血封喉,你这么叱咤风云,难道没听过吗。
皮鞋跟敲击名贵地毯的声音由远及近,陈玺达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握住银质门把手的主人,名字叫做敖子逸。
江湖里赫赫有名的敖三爷。
年纪不大,手腕够狠。
大抵也是老天疼惜他,上面的哥哥姐姐一个天生眼疾一个宠他宠得无法无天。
只要他想,下一任敖家家主的位子没得跑。
人间不就是个啼笑皆非,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狠戾角色,此时此刻毫不顾忌地叼着火腿肠从门口走进来,打量陈玺达的眼神亮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陈玺达脚跟啪地一并,响亮的问好。
“三爷好。”
敖子逸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丢对方怀里,陈玺达瞟了一眼,抽屉上的锁早就被人工卸了。
翻开第一页,标题上赫然写了三个字。 丁程鑫。
他抬头,对上了敖子逸深不见底的目光,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陈玺达突然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兄弟旁系错综复杂的世家少爷,步步为营,步步见血。
咬死了牙撑到今天不被任何人拉到马下,怎么可能会是个干干净净的痴情主儿呢。
干这一行儿的,看着一个比一个干净的模样。
做着一件比一件狠的事儿。
刘耀文坐红眼航班从云南回来,一个小时前把马嘉祺的家门敲得震天响。
他觉得自己只要稍微晚一步开门,刘耀文就会被住在隔壁的暴躁邻居泼一身的油漆。
那小孩儿死皮赖脸地非要在自己家赖一宿,说什么太晚了他怕黑又怕鬼,理直气壮地从客房里抱出被子,往马嘉祺床上一栽,两分钟之后就没了声音。
马嘉祺沉默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暗自腹诽,你一个人往枪林弹雨里钻的时候怎么没说你怕黑又怕鬼。
刘耀文睡得很安稳,在云南这大半个月都是提心吊胆的,这次终于落了地儿。
理所当然地依着马嘉祺,安心地梦着。
马嘉祺却失眠了。
从窗口看下去,能瞅见红绿灯不知疲倦地亮了又灭,十字街头仿佛永远川流不息,留下多少孤注一掷的傲慢背影。
起风了。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无端想起半句唱词,配图是流动着的画面,那些他们曾经一起浪费时间走过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才发现无论是哪一条种满银杏的长街,只要一到秋天就铺满枯黄干涸的叶子,总是显得破破烂烂的。
他睁着眼睛又熬过了一个漫漫长夜,心脏像是被蚁群聚食殆尽一般,难以自控呼吸的疼痛着。看见月色落地,黑夜里的白月光悄无声息地沉默,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融进爬出地面的太阳。
天地之间,顷刻光芒万丈。
人间一趟。
爱过太阳,也爱过你。
没失去太阳,却失去你。
(3)
刘耀文睁开眼就看见立在窗边的人,瘦成麻杆的人站在窗帘露出的那一个小缝前,挡住正好能晒到他眼睛的阳光,看的他心疼。
几乎是一瞬间的,眼泪从眼眶里跑出来。
这么瘦的一个人,为了那个人,到底经历了多少事。
最惨不过所爱隔山海?
才不是。
最惨的不过是移山填海,才发现所爱已不在。
有时候心疼狠了,也想过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我当你填海用的石头,我心甘情愿,你也别说抱歉。
可是还是不忍心,不忍心看他露出来脆弱的一面,于是只能自己往海里跳,能填一点是一点。
马嘉祺听见动静,停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对着刘耀文挑眉。
“不再睡会儿?现在还早。”
刘耀文抱着被子打了两圈滚,说不睡了,睡多了容易得老年痴呆,马嘉祺把他踹下床让他去洗澡。
“多大孩子就说老年痴呆,我还用不用活了。”
我二十了啊小马哥,当我是小学生呢,刘耀文摇头晃脑的走进卫生间,满腹委屈随着水流哗啦啦的流一地。
“缅甸那边怎么样。”
刚出卫生间就迎面飞过来一个红色球状物体,刘耀文仔细一看,万年不带变的,还是西红柿。
“牛逼啊,将军刮财,狮子大开口,一口气吞了那个赌场一半的财产,你当时是没在场,不然我估计你得趁热打铁把另一半收入囊中。”
马嘉祺本来想反驳他又不是敖子逸和李天泽那对儿小貔貅,后来想想也十分有气无力。
谁还能嫌弃钱多呢。
虽然目的不在此,可多了总好过没有。
马嘉祺揉把刘耀文脑袋,“吃完了你去小天使那儿一趟,替我送个东西。”
刘耀文一听小天使三个字就一阵手抖,他用了二十年领悟的道理,看着是小天使的人就一定是个恶魔,比如马嘉祺,比如李天泽,比如宋亚轩。
送走了刘耀文,马嘉祺想起来刘耀文那怂样就心情大好,突然觉得憋在家里没意思,就想出门溜达溜达。
一出门就想往远走,可是马嘉祺不爱买车,平常自己坐的那辆让司机开回他家了,倒是可以随叫随到,只是他自己出门,不想别人跟着。
驾照考过之后就扔柜子上积灰,这会儿出门倒是犯了愁。
嘴上说着犯愁手上却毫不留情,找到敖子逸电话就打了过去。
“三爷,我这儿有李天泽上学的时候演话剧男扮女装的照片,名字可好听了,叫陶桃,一听就是甜美清新可人扮相。”
电话那边暴走,“马嘉祺你丫不要脸!” “还有陶桃睡衣照。”
敖子逸怒摔手机。
“最近看上了你那辆新车…”电话这边的人倒是懒洋洋,张开兔子嘴倒是毫不客气,嗷呜一口就要了自己看中眼的东西。
“给给给!一会儿过来拿钥匙!”
三爷大方,千万好车不敌美人儿照片,马嘉祺一边啧啧感叹好色误国啊误国,一边发照片,顺便穿鞋出门拿新车。
到了敖子逸公司,钥匙到手了还不嘴软,“你什么时候能追到天泽,这么多年我看戏都看累了。”
敖子逸随手拿了个烟灰缸就砸过去,“看累了别看!”
敖子逸暴躁,非常暴躁。
李天泽一声令下就给自己找了个活干,这么多年基本上是马嘉祺让李天泽干的事儿李天泽才会找他干,而让他睡不好觉的人刚刚坑了他一辆车,这让他很暴躁。
最暴躁的是那一句,你什么时候追到天泽。
他也想问,我他妈什么时候能追到天泽,小懒猫三百年不开窍,看着甜的要死,一张嘴就嗖嗖嗖的放冷箭。
再看面前这个人,笑的一派天真无邪,忍不住啧了一声。
都可怜,都可怜。
马嘉祺刚进圈那会儿,没告诉他和李天泽,自己去谈生意,三行高浓度的粉,吸完还能砍个价,等人都走光了才倒在地上,要不是他和李天泽那天正好听见和马嘉祺谈生意的那个人夸他,要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比如,上瘾,或者死亡。
当年发生了点什么事他和李天泽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简亓从此以后就变成了马嘉祺,不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的简亓。
想到这儿,敖子逸突然不敢把桌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他还得再确认一下。
等马嘉祺走了敖子逸打电话给李天泽,电话那边有点吵乱,隐隐约约还有麻将声,敖子逸笑开了眼,问他又陪你大姑妈打牌呢。
李天泽有些自暴自弃,嗯了一声,不想就这事儿做过多的回答。
“出来一趟,给你看个东西。”
“不去。”李天泽觉得自己快睡着了,而且梦话喊的绝对是自摸。
杠上开花,清一色,十三幺,对对胡,这些他也会,还是那个人教的,那个人是重庆人,自小耳濡目染,打起牌来四圈胡三圈,还有一圈让着人。
敖子逸吐出来个名字。
“…我去。”
油门踩到底一路开到敖子逸公司,咬着牙爬进办公室,看清楚丁程鑫的照片以后彻底软了腿,一时间所有的东西全部涌进了脑子里,有那么一下的恍惚,李天泽以为自己看到了人生跑马灯。
但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此时此刻就光明正大的摊在他的眼前,确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敖子逸看见他这个样子差不多也证实了心里的猜想,揽了人到沙发上坐着,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啤酒开了递给他,让他先冷静冷静。
李天泽的脸色还是苍白,不断念叨着怎么可能,手一直抓着敖子逸的袖子不放,将无助放到最大化。
连他都是这样,李天泽有些绝望,那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