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等到李如复。
直到天色沉下，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天际，也没有等到李如复。
但有悲亦有喜，那天晚上，我等到了一个新的生命，属于我和李如复的新生命。
犹记那夜用过茶之后，胃里突然一阵翻滚，青栀连忙去请郎中，把过脉之后，郎中笑道：“夫人是有喜了。”
一个孩子，在这个时候，到来了。
李如复知道这件事情，欣喜若狂，时常将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说道：“你是小王爷还是小郡主呢？”
新生命的到来，仿佛让我们都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一夜之间，李如复好像长大了不少，帐幔之下，他时常搂我入怀，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然后在我马上要入睡的时候，对我说道：“蘅儿，我多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迷迷糊糊之间，我不知是在呓语还是在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腹中胎儿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京城里，昭平帝得知此事后，不知是心软还是气消了，竟传旨召李如复回京。
那时京城刚刚入冬，太子之位依然空缺，朝中早有立宁王为太子的声音，可昭平帝却依然无动于衷。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比平常人要大上一倍，李如复时常说道：“蘅儿这是要一对双生子吧。”
太医送来一碗又一碗的补药，我也愈发得圆满丰润了起来，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我的腹部一阵绞痛，府中上下手忙脚乱，一夜灯火通明，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可我没有那个福气，不仅没有那个福气，我还听见了此生最冰冷的两个字。
我胎大难产，他说：“保小。”
那时我时常在想，他让我等一等，是在等什么呢？那一刻，我有些恍惚，不由得想，他是在等我这一天吗？
我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我缓缓得闭上了眼睛，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吴府的小小天地，梦见谢衣的衣角，梦见新婚那夜的大红灯笼。
我快死了吧。
我昏睡了七天七夜，才醒了过来，青栀的声音嘶哑，眼睛红肿，见我睁眼，她先是笑了，然后大哭，一边哭一边道：“我的太子妃，您终于醒了。”
哦，她叫我太子妃，他的太子之位，恢复了。
此刻，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股悲凉之气涌上心头，正是深冬，窗外一片茫茫大雪，天地之间浑然一体。
“太子爷......太子爷伤心极了，命东宫上下，都不能着亮色衣裳。”
“我知道了。”我轻轻说道。
他假装深情又如何呢？总是会暴露的。
可是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的孩子死在了腹中，据说是因为胎身太大。我差点因为这件事丢了命，而帮我捡回这条命的人，正是谢衣。
那件事之后，不知是李如复的意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谢衣竟住在了东宫，帮着我调养身子。
比起儿时，他沉默寡言了许多，有时我跟他聊起幼时的事情，他时常只是笑笑，便不再言语。
李如复要比从前更忙了，时常自己在书房歇下，鲜少来南薰殿与我同住。开春之后，昭平帝给他选了两名侧妃，一个姓柳，一个姓王。
这两名侧妃，只在入东宫那天给我请过安，我身子太弱，不愿早起见人，便免去请安了。
这年的春天格外的寒冷，桃树枝头刚结过花苞，便又被料峭的春寒冻落。
我与谢衣并肩走在后花园，看着满树萧条，我笑道：“这花苞，当真像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般。”
谢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妃倒是念念不忘。”
是啊，念念不忘。
“可太子妃有没有想过，其实大家都是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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