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往事.22

蔡程昱我……

蔡程昱在小香玉的膝前跪下，怀里抱住她腿。

蔡程昱金宝贱命一条，身上所有都是小姐给的。小姐既要我走，就该都还给小姐才是。

说着便着手脱衣裳。

小香玉眼见着他风衣、袖箍、衬衫、裤子、袜带，一样样的往地板上落。

赵皖馨好了。

她总算把他的手扯过来，颤抖着抓在自己手里。

他那一跪，她的心就先软了，哪里还再舍得？

#赵皖馨年后再作商量吧。

小香玉弯腰，把那衣服抱起。

#赵皖馨地下凉。快起来，穿上。

于是拉住他，拽了起来。

#赵皖馨晚饭我们吃鱼吧，好么？

蔡程昱好。

蔡程昱喑哑着声口，眼圈红的厉害。

蔡程昱我这就上南市场买活的去。这时令适合吃鲈鱼，给您择新鲜肥净的。

1935年的上海，正月十五元宵节，天竟然落了雪。小香玉望着窗子外面一派的纷纷扬扬，冷个扎的想家了。

#赵皖馨程昱，陪我出去走走。

小香玉捏起了她的小白狐狸披肩来。

蔡程昱这大冷的天！

蔡程昱抱着小手炉，跑过来。

蔡程昱可别冻坏了。

#赵皖馨待一会就回。

小香玉拢了拢头发，就急着要走。

蔡程昱只好抱着手炉手套，匆匆的追上。

蔡程昱春杏姐，熬一罐子姜汤煨着，小姐回来喝。

蔡程昱再斫两段芦荟备着。

小香玉戴着棉手套，穿一双棕色漆皮的马丁靴，和蔡程昱一起在雪里走。

蔡程昱嫌她穿的少，方才非把自己的风衣外套脱给她。她裹的厚厚的一身，茶白色衣摆长将触地，觉得自己像是只举止笨拙的小熊囡崽。

天色已经向晚，他们逢见邻居家的夫妇两个，行色匆匆的抱着小孩，提菜篮赶回斐德路。那先生的手里还另牵着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女儿。

小香玉蹲下来玩雪，攘的满世界乱七八糟都是，欢笑的声气像个小女孩。

一个雪团砸在身上，蔡程昱笑，也把自己手上的一个冲她掷了回去。

小香玉大声笑嚷着，满街的跑，行人和车辆都不管。蔡程昱小心的护着她，又陪她来回抛了几轮雪球。两人都落得了满身的浓白。

暖黄的街灯次第亮起，天黑了，融融的晚风吹拂。蔡程昱把小香玉冻的冰凉的手牵在手里暖着，借对它哈气的工夫亲了又亲。

单薄的腰里挂着她那对小红手闷子，已经湿的不成样。

蔡程昱姐，这晚风真好。

小香玉抬头看他，却先看到他背后一圈晴明的圆月。

#赵皖馨月色和雪色也好。

蔡程昱今夜的你我，也极好。

#赵皖馨……

#赵皖馨嗳，蔡蔡。

小香玉窈窕的倩影，临着盥洗室的门了。

#赵皖馨洗什么呢，这是？

蔡程昱抬个头，挂一顶明亮的笑。

蔡程昱唷，姐，今天又起早？这不您昨晚换下的罩子，给您揉出来。

#赵皖馨怎么又上手呀？不都说了叫你送洗衣店？

小香玉揉着睡眼，慵整衣衫。

蔡程昱她们那介，七手八脚的，来往进出，多少双眼睛也盼着，不相宜。再者了，我还嫌她们那洗衣女工的手不干净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