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玉衡长老”，一句普渡苍生，束缚了他整四十年。
一句楚妃娘娘，一身红艳婚服，折断了他一身傲骨。
他学会了做北斗仙尊，却没做好那个叫楚晚宁的白衣少年。
他怨墨燃疯癫，怨世间无真理可言，仔细想想，他自己又做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做。或者可以说，什么有意义的都没做。
放下吧。别再执着了。
如果师昧能复活就好了。
一阵强烈的晕眩充斥楚晚宁的大脑，眼前的物体都开始变形，移位。他感觉好冷，从体内向外发散的寒冷，身体又像被灼烧一样热。他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蒸的他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手上的伤口发炎裂开，血顺着蚕丝布渗了出来。手脚沉重不堪，挪动都异常费劲。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性的压力压在床上，呼吸也变得困难急促。
除了意识还清醒外，身体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整个大殿始万籁俱寂，静的人心里发慌，只听得见楚晚宁一个人痛苦的喘息。
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孤独这么可怕，这种莫名的无助感蚕食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艳的扎眼的被褥在楚晚宁眼中也淡去了颜色。
他好想有个人来陪陪他。
可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进来过，独留他一人强撑。
夜色从渐渐浓郁到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着几颗残星，窗外莺燕也啼叫着飞过。
不知与病痛挣扎了多久，不适感终于褪去了一些。楚晚宁已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他第一次觉得平日里不被顽疾侵扰的那几个时辰这么可贵。
殿门外，刘老端着药，正要给楚晚宁送去。
“刘公，”一身黑金龙袍的男人喊住了他，思虑了几秒，说到，“我来吧。”
吱呀一声，十几个时辰来，这扇门第一次被推开。
“师尊，吃药了。”踏仙君端着药碗，坐到了楚晚宁的床头。
看到地上的碎片和床上褶皱的床褥，狗也知道这男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受了多大的罪，楚晚宁烧的通红的脸颊和略有些重的呼吸声，挠的他心里痒痒的。
闻到这熟悉的气息，楚晚宁感到十分安心。他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基本上脱口而出：“不要。”
这一句不要说的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听上去就像小孩子在撒娇一般，与他平时那横眉冷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但他马上意识到有人来了，急忙扶着床坐起身子，“咳，我…我自己来吧。”
踏仙君也像逗小孩一样的说：“哦？不想吃药就把碗打碎了？”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充满宠溺。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他躲闪着墨燃宠溺的目光，低下了头。
果然，不管心里怎么想，他那爱逞强的毛病已经融到他的骨头缝里了，根本改不了。
踏仙君端起药碗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这药难喝的完全出乎他意料。他以为药最多就是分为苦，很苦，和非常苦几个等级，但这药不但非常苦，还带了点咸，带了点香，一股强烈的恶心顶上他的嗓子眼。
为了面子，为了楚晚宁，他又给忍了回去。
楚晚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咕咚咕咚喂进了两大口药，碗里就只剩下一些药渣了。
他们离的很近，四目相对。这是楚晚宁少有的不反抗的时候，他一安静下来，就显得那么可爱，那么乖顺。
又是夕阳西下，余霞成绮。
墨燃看在他病着的份上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行为。楚晚宁也乖得很，不像之前一样抗拒他
可这种一反常态让他有些慌，有些没底，总觉得心里不安。
“本座的玉佩给你，和田玉性暖，养人。知道你睡眠不好，晚上放在枕边，能安神益气。”
“嗯。”
墨燃等了一会，但只听到了这一句简短的回答。
他在等什么？他在等楚晚宁面色一冷，说：“我不要这东西。”或者可以什么也不说，倔强的转过头去，背对着他。
可楚晚宁就那么看着他，很安静的看着。不知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了。他想再看一看墨燃，再多记住一些他的面容。
踏仙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罢了，早些歇息吧。”他替楚晚宁盖好被子，起身离开了。
今天的楚晚宁，让他好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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