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听到我说话了吗?起来。”一个不耐烦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顿时在空阔的房间中响起。
“没死。”贺念烦躁的在床上趴了一会,晃了晃神,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一脸“你他妈啾啥啾”的表情问:“这是哪啊?”
木洐是真无语了,无奈的回了一句:“你喝酒喝失忆啦?这你家。”
贺念断了的回忆在脑中回荡,用阔大的手掌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正才想起来,昨天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搞的他很不爽,至于是什么事就不清楚了,反正就是半夜三更不听劝跑出去拼命灌酒,灌一半正在兴头上准备去极乐世界庆祝时又被他异父异母的哥哥强行拉了回来。
他还没享受极乐净土带来的快乐,所以他喝醉后报复性得抱着枕头死活赖在木洐床上,跟涂了502似的,谁拉都不走,这会……
贺念灵活蹦下床,无辜地看了看木洐,转头立马跑出了木洐的卧室。
“哎,小念你醒了?”温柔的声音顿时响起,高之惠端着一大碗小米粥从厨房走了出来。
贺念随口道:“妈,你怎么回来了?”
高之惠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我还不能回来了?跟个傻叉似的一觉睡到大中午……”
贺念早习惯了被自家妈妈吐槽,赶忙摇头,笑了笑,哄道:“怎么会,我巴不得你回来呢,啊,这都中午了。”
高之惠皱眉骂道:“那还不滚边去,赶紧吃饭。”
前头还骂着呢,后头见木洐下来了,态度立马360度大转弯,眨眼就变成了人间版贤妻良母。
她轻声细语招呼着:“小洐,饿了吧,要不要喝些小米粥,垫垫肚子。”
贺念察觉到了高之惠的区别对待,不爽的飘了木洐一眼,木洐想了想低声说:“不用,我跟朋友出去吃。”
贺念一听去外面吃,眼睛都亮了,立马放下准备吃小米粥的勺子,举手道:“带上我呗,我可以帮你们买单。”贺念受不了小米粥的折磨,想到能脱离苦海,开心的不行。
其实木洐就是想找个理由出去的,他不是很想看到高之惠,无论谁看见后妈都无一例外的会尴尬、难堪。
可贺念这句话却让木洐有些为难,是拒绝他,还是答应他呢……
木洐其实比较好面子的,更何况旁边还有高之惠看着,要是不答应会尴尬死的,他只好咬着牙微微点头。
贺念向木洐投去炽热的眼神,正想说点啥,木洐冷不丁道:“快点,去不去了。”
“好,好。”
做戏就给做全套,木洐让贺念在旁边等着,自己去叫朋友。木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低着头,拿出手机。
木洐点开微信,翻找着,十几岁的大男孩,浑身散发着活力,木洐更是如此。
阳光从绿叶缝照射在木洐的一半脸上,显的脸一暗一亮,将少年人下额线衬托的流畅、锋利。
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又俊气,但他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的女孩,纷纷回头,面红耳赤的看着他,跟另外一个姑娘说着悄悄话。
他找到了一个微信名叫“牫”的人,点了进去打字道。
zn:出来一趟。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匆匆回复道。
牫:怎么了,木哥?
zn:出来吃一顿。
zn:去不去,不去拉倒。
牫:去去去,不过你会这么好心?叫我出来吃饭,我怎么有一点点不信呢?
zn:废什么话,就说出不出来。
牫:ok,出来,刚好去平阳吧。
木洐关了手机,转身朝贺念那边走去:“走吧。”
贺念扒拉着脑袋,左瞧瞧、右盼盼,好奇的要死问道:“你朋友呢?”
“还没来。”木洐道。
贺念:“哦。”
木冷说完就边走边摆弄手机,贺念晃脑赶忙跟了上去,其实因为昨天醉酒、抢窝的一系列破事,搞的贺念稍稍有一丝丝尴尬,简单来说就是有些害臊。
气氛异常的尴尬,过了好一会儿,窒息的氛围才被打破:“木洐,我们去哪吃啊?”
木冷压低了声音:“平阳饭店。”
贺念点点头:“平阳啊…”
说起平阳,贺念还是非常熟悉的,毕竟他生在离异家庭,对继父木宏伟多少有些抵促的,他虽然对自己很热情,贺念能感觉他把自己当成了亲儿子,但还是会有些不适。
所以木宏伟假期回家时,他总会找机会少回家,有时候就自己去平阳路的网迦打游戏,昨天也是在网迦喝的酒……
木洐伸手拦往一辆出租车,把前座的车门打开,对贺念说道:“你不是会晕车吗?坐前头。”
贺念想扒拉后座车门的手停了下来,扭头淡淡回了一句:“哦,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晕车。”
木洐没有回他,转身便往后座坐去。
切,装什么高冷?
贺念来到木家后,开始其实完全不适应,他很难接受高之惠给他找后爸的,他承认他很自私,自私到就因为高之惠生他,养他,把他当祖宗宠着,就捆绑着高之惠的自由。
但后来长大了一些换位想想,自己其实没资格要求别人,甚至自己还欠高之惠一条命,找后爸没关系,却凭空冒出来一个帅哥哥,而且还是一个从中央空调最冷的角落走出来的一块冰块,这完全不能接受!
贺念在前座坐好,听见司机说:“你们是去哪里?”带着一股浓重的福建的方言味。
木洐把手机屏幕关掉,也用福建方言道:“我们要去平阳。”
司机开玩笑道:“平阳饭店吗?听说那边最近风水不太好。”
木洐点了点头,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嗯,听说了,我们就是去探鬼的。”
贺念虽然听不懂福建方言,但至少也能听懂一些吧,木洐胡编瞎造的话特他妈太明显了。
他瞪了一眼木洐,骂道:“你自己才去看鬼!”
不知道为什么,木洐和司机都笑了起来。
让贺念感觉自己被侮辱了,闷头玩手机不说话。
时间过得飞快,平阳饭店马上就到了,贺念两人下了车。
贺念开心极了,他从来没有空去过平阳饭店,听说那是个网红店,贺念非常的好奇,还没到饭店里头,他就开始问个不停了,:“木洐,为什么这家店要叫平阳饭店?”贺念简直厌厌不倦:“ 木洐,为什么它不叫阳平饭店?”
木洐实在没忍住,不耐烦的怼了他一句:“人家叫什么关你什么事。”
贺念被骂了也不恼,继续临危不惧地问:“那它饭店里头长什么样子,好看吗?”
“你进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个粗糙的男声传了过来:“木哥,你来啦,等你半天了!”
有那粗大嗓门的除了李权哲还有谁?
李权哲是木洐的好基友,微信名称“牫”的北高中学的大哥大。
李权哲瞟了一眼木洐旁边的贺念,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眯着眼睛道:“兄弟,我见过你。”
贺念虽然不脸盲,但这很有可能只有一面之缘的“面孔”是真的没印象了。
贺念尴尬的笑了笑,但为了不让别人尴尬,他动了动脑子,也笑着回了一句:“嗯……好像是啊!大兄弟。”
结果李权哲的一句话让贺念破了功:“什么?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大兄弟。”
贺念僵了半天,听到后面木洐的哂笑,不知道是嘲笑还是真的忍不住了。
贺念过了大半个世纪才晃过来,这种场面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十分有经验的说:“嗯,其实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
这回儿让一直傻笑的李权哲僵了,他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咳了咳,指了指前头的饭店,摸摸肚子,是个人也能明白,他这是饿了。
木洐不啃声,往前走了几步,扭头看了眼还在原地的贺念,冷冷道:“走了。”
平阳饭店果然名不虚传,里面的摆设都十分精致、华丽。
贺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好几百年皇氏宝殿。
贺念看起来太兴奋了,就差原地跳个舞来兴助。
木洐忍不住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弹了一下说:“ 严肃点。”
“切,”贺念道:“我给人家赚钱,就不能骄傲点吗?有本事你叫人家给我们白吃白喝。”
“还真可以。”李权哲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这家店是我舅舅和我妈合开的。”
贺念顿时觉得非常没有脸,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怪不得木洐这么抠的人要破天荒出来吃饭,原来是有人请客的。
“舅舅!”李权哲突然高声喊到,贺念往那边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秃头,哦,不,一位地中海大叔。
地中海大叔春光满面地朝这边走来,向李权哲招了招手:“小权!小洐,还有这位……”
木洐挑挑眉:“叫小念就行。”
地中海大叔抱歉地笑笑:“哦,小念啊!”
贺念见有人叫他,默默的将即将要踩到木洐鞋上的脚收了回来。
“叔叔好,我叫贺念。”贺念乖乖地说,地中海大叔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刚开口,一降刺耳地喊声晴天霹雳般响了起来:“林升,干吗呢?赶紧过来端菜。”那是李权哲的妈妈一一林燕。
林升像是怕了那只母老虎,她一出声,林升立马就怂了,对贺念三人道:“你们是来吃饭的吧!赶紧的,现在还有免费的红烧鸡腿,晚点就要被那些抠门的牲口抢光了,去吧,你们这桌我免单。”
李权哲:“收到,谢谢舅。”
木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虽然这里是大饭店,但毕竟人多,油烟很重,整个地方变得很闷热。
李权哲将窗户打开:“操,你妹的,闷死你大爷了。”
贺念听不得这么粗鲁的脏话,提醒了声:“别骂脏话。”
李权哲笑笑:“这都受不了了,那你是如何在北高那种粗话连天的地方混一年的?”
木洐在旁边回忆了一下,贺念在北高的时候不是捂耳朵就是经常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冷漠的很,别人看了都惋惜道:“白瞎长这么帅了,原来有孤僻症。”
木冷回忆着就想笑,笑着笑着就把旁边这位足智多谋、多才多艺、帅气多金、如同神一样的人物给得罪了。
贺念瞪着他,一双眼珠子瞪的溜圆,问:“你笑什么?”
“笑你傻。”
李权哲没忍住笑了一声,贺念要被木洐气死了。一怒之下,他不过脑子的骂道:“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吐槽完木洐感觉好多了,可……为什么他们都在笑?
“你们笑什么?”贺念又问。
“哇哈哈哈哈!你不是跟木洐一家的吗?哈哈哈哈哈,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直白骂自己傻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李权哲笑得都快断气了。
木洐察觉到贺念脸渐渐红了,耳根尖上染上了血红:“你快别说了。”
李权哲停住了笑,又向贺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贺念抬头看他:“你他…,找死吧?“妈”没说出口,平静,平静,别失了分寸,骂了脏话。
李权哲摇头晃脑:“不敢,不敢。”
“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
“比如……我不敢骂你是傻×。”李权哲怯懦的说。
好,吃个饭都能被气死。
服务员小姐姐像天使一样从天而降,职业假笑道:“你们好,请问你们要点些什么。”
言归正转后,木洐低头看起了菜单,李权哲大声说:“还有没有鸡腿了?”
服务员姐姐抱歉道:“对不起,鸡腿已经被别的客人抢光了,吃点别的吧,老板跟我说了,你们这桌免单。”
贺念有些遗憾的点点头,他其实挺想尝尝这里的招牌:红烧鸡腿的,可惜了……
木洐没什么想吃的,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花来,最后说了句:“一份爆炒羊肚谢谢。”又对李权哲和贺念淡淡的说:“别的你们自己点。”
李权哲有些耐闷:“看半天,快把菜单看破了,就才点了一样,没主见。”
贺念在喝可乐差点没给喷出来,木洐面无表情的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替贺念擦了擦嘴角。
贺念小声道:“谢谢。”
李权哲表示很惊讶,他没见过木洐对人那么温柔,感觉很奇怪。
木洐还是面无表情跟个木头似的没说话,李权哲稍微有些担心,咳了咳:“我不会把他说自闭了吧?”
贺念点点头,表示赞同,就差把“非常有可能写脸上”了。
平阳这家饭店说实话是真心不错,在选菜上面非常讲究,羊肚是脆的,肉是骨肉相连的,肉汤也是真金白银肉的,除了有些小贵之外,别的都让人万分满意,无法挑掦。
李权哲擦了擦嘴巴,靠在椅子上回味着:“太美味了吧。”
贺念这么挑掦的嘴,都忍不住慨叹道:“太好吃了,平阳是真不错。”
木洐没什么变化,还是跟刚才一样是块冷木头,除了他的眉头没有那么紧皱了,松散了些。
李权哲他们一行人出了平阳,木洐去叫了车,贺念刚想说些什么,却将话音咽在了喉咙里,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