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阵凉风拂过,带来几分花香,沾染着潮湿的雨水。
莲清侧卧在塌上,随意翻了翻那册书卷。
"我只是想看着他。看着他就好。"
痴妄负手站在窗边,向外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澄澈夜空中挂着的点点繁星。
曾几何时,能陪着她看星星的人,竟一个都没有了。
她又转身回望,塌上的女子阖着眼,似乎已经入眠,于是终究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转瞬便消失不见。
徒留满屋细碎漫长的光烬。
翌日清晨,莲清翻了个身,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昨夜的情形恍如一梦,却终归不是梦。
其实她是很心疼痴妄的,那样清心寡欲的人,已经过了数百年的平静日子,却还是被某个人的出现搅的一团糟。
想到这儿,她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毕竟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出神间,眉目清淡的小宫女掀开了塌旁的珠帘:
"姑娘,陛下在染月亭等着您呢。说是要下棋。"
莲清愣了片刻,随即无奈的揉了揉略微发痛的眉心。
自个儿可是什么都不会,他叫她下哪门子的棋?
不过圣旨已下,她只能耐着性子由侍女为她细细描好了眉,点上唇,换了身浅绿色的罗裙,外头裹着绣了莲花的斗篷。
眼角弯弯的小宫女笑得讨喜:
"陛下说过,姑娘穿绿色最好看了。"
谁料去了染月亭,她才发现,在那儿等着她的,不单是宋酒一人。
眉眼精致的宋酒正坐在亭下,身上裹着雪白色的大氅,垂眸静看着煨酒宫婢,身旁是位笑意盈盈的公子。
“莲清。”
她应了一声,抬起头来。
谁知那公子一见着她,竟执着手中酒樽愣了半晌。
淡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语句末梢微微上扬:
“宋严?”
他的亲弟弟,宋国的小王爷,宋严。
对方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她的眼神却依旧是掩不住的讶然。
宋酒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只轻轻指向石桌上那未完的半局棋,开口:
“我乏了。莲清,你替我下完这残局罢。”
她不敢不从,只微微颔首,上前去执了白子,细细端详。
其实哪里有什么眉目,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谁料宋酒忽然立在她身后,俯下身来,将她圈入怀中。
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掠过耳畔,使得她霎时间便耳根通红。
“莲清。”
“嗯?”
“下在这儿。”
她点头,便落下一子。
接着,宋酒用低沉而几近于耳语的声音缓缓说道:
“你可知,下棋最主要的规矩是什么?”
“莲清不知。”
他垂眸,声音暗哑:
“棋者曰:不论生死,落子无悔。”
“我觉得……莲清就像一盘棋,高深莫测难以解开的棋。”
她懂了他的意思,他知道她不相信她,他在给她承诺。
心头的琴弦被谁微微拨动,霎时便乱了心神。
而始作俑者却依旧如无事人般直起腰来,面无表情指着棋盘一角道:
“这儿。”
转眼一盘已了,有宋酒指导,她自然是赢的精彩。
对面的小王爷起身道:
“这雪已积了一尺多厚了,宋严便先行告辞。”
宋酒微微颔首,转头望向漫天飞雪,未曾察觉对方离开时的低喃:
“像,实在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