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

她轻抚指尖蔻丹，漠不关心的开口：

＂我当然知道。＂

＂他是仙啊！＂

＂仙又如何？你见过哪个缺了两魂还毫发无损的仙？你当我把他救活很容易？你当他把你救活也很容易？＂

我缓缓站起身来，抚平衣袖上的褶皱：

＂我无知了这样久，今儿却总算明白了你的意思。＂

＂龙矽，你有办法救他，对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神色间似有讶然。

＂我就知道，你有法子，只是在等我开口。＂

她默了半晌，突然转过身来轻轻抱着我：

＂牡丹，容瘦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你却逼着我学会了放下。＂

＂我曾和他打过一个赌，无非于你究竟能否记起他。那会儿我说，给他三次机会，你若记起，这第四世，我便再不拦着你们。

＂牡丹死后，你的第一世是伶兮，第二世是何必，第三世便是现在。＂

＂我想，牡丹，我该离开了。＂

绣着妖冶桃花的衣袖在我眼前拂过，带来一阵迤逦香风。

脑海中一片眩晕。

龙矽于人世上留给我最后的记忆，便是她勾人的身段，以及柔柔的嗓音：

＂牡丹，我把你还给他了。＂

＂再让他等等罢，我用你这次的离别，换与他生生世世的厮守。＂

天亮之后，那缕魂便要还给它真正的主人了罢。

我救了他，我终于没有再害他。

我满足的微微勾起了唇，接着便奋力向那座熟悉的竹屋跑去。

容瘦，你等我。

等我离开，再等我回来。

砰的一声，微微喘气的人一把推开竹屋的木门。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

＂你回来做......唔......＂

我踮起脚来，轻轻咬着他的下巴。

为什么不咬唇瓣？

够不着。

想到他坑害我至此，嘴上的力气又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这场景旖旎又缠绵，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睁大了眼望着我。

＂你......＂

我一脸得逞，又忽然瞥见他下巴上深深的牙印，终究抑制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黑着脸，耳梢却通红。

不妙。

于是乎，当机立断的环上他的腰，声音暖的像三月里轻拂的春风：

＂容瘦，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

他却给我摆起了架子：

“我知道。”

我没好气的望着他，眼眶噙满了泪水。

“怎，怎么了？”

我摆了摆手，故作轻松的开口：

“我就是想，我若走了，你会不会也把我忘了。”

咔嚓一声，我的胳膊差点被扭断。

“你说什么！”

瞧瞧，总是改不了，一生气就爱抓我胳膊。

“哦，没什么。明日清晨，便是我灵散之时。”

他释怀般点了点头，语气中再不掺杂半分情绪：

“没法子再改了？”

“没法子。”

“好。”

他也不说话，将我打横抱起，坐在雕花木床上。

【尾声】

数百年后，扬州城外。

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漫步在溪边，乌黑长发垂至脚踝。

她手中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行走在竹林中，一不留神便迷了路。

远处有一青衣男子，端坐在平整石块上，神情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她弯下腰了来：

”这位公子，扬州城怎么走？”

那人不紧不慢地起身，笑得心安。

就好像是，他得到了什么注定会得到的东西。

真是个奇怪的念头啊。

“我领着你罢。”

“嗯，好。”

“还有。”

“什么？”

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微微探出了头，缕缕阳光照在那人眉间发上，愈发衬得他眉目如画。

“我叫容瘦。”

她不经意回眸，笑着说：

“容瘦，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