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夜深以后，四通客栈果然如那茶铺伙计说的一般较为安静，稀无人声，只有不时的虫鸣。夜无双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今夜虽与那郭荣饮酒近百杯，却毫无睡意。“何为天意，这苍生到底是谁的苍生？”夜无双想起师傅的话，也想起郭荣在酒桌上的话，心中还是泛起阵阵涟漪，“哎，睡了吧，此刻要是有曲荷那熏香配上一点陈年竹叶青就更好了。”夜无双暗笑一声。

就在夜无双准备转身卧榻之时，突然发现四通客栈的后墙处有几道黑影蹲伏，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黑影鱼贯而出，定眼看去有十数道之多，那些黑影朝后厢房奔去，“那是郭小主的住处！”夜无双大惊，立马提枪下楼，刚奔到后厢房的院门口，里面已经喊杀声震天，互相厮杀了起来。

那数十道黑影各个武艺高强，比之郭荣的随从厉害不少，且都心狠手辣，出手就是杀招。那数十道黑影更有人多的优势，郭荣一行八人浴血奋战，随行的七人将郭荣团团围住，旺叔大喊，”拼死保护少主安危！”那领头的黑衣人大笑一声，“这里山清水秀，是葬人的宝地，比凉州可好多了！动手！”这黑衣人心里已经将郭荣等人判了死刑，丝毫不介意报出自己来自何方。

等夜无双进到院中一看，郭荣随行的七人已有四人被砍倒在地，浑身是血的在地上抽搐，眼见是不能活了。剩下的郭荣等四人满身血迹，浑身的刀伤，“还是来晚一步！”夜无双暗责一声，那领头的黑衣人见有人到来，丝毫不慌乱，提刀大喝，“不想死的滚远点！郭荣，你的命今日我取了！”那数十道黑衣人齐齐挥刀斩向郭荣四人的头颅，四人大惊，今日怕是不能活了！

“惊神·破影！去！”夜无双提神运气，大喝一声，开枪筒，提枪轮转，半丈银枪霎时间一丈有余，嗖嗖嗖，破空声荡出银枪的寒光，到近前已是百道枪影大作，沁人的枪芒横扫一方，那数十道黑衣人噗噗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倒飞了出去，釭釭釭...数十柄长刀断裂砸地声传来，断臂残骸落满了院子，阵阵血腥味冲天，数十道黑衣人死无全尸，无一生还！夜无双功力大进，破影之威，恐怖如斯！

郭荣，旺叔四人看着满院的残尸，震撼的无以复加，何等惊绝的武技，这一枪的威力不说万夫莫敌，但以一当千，那是绰绰有余！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郭荣，“旺叔，叫人收拾收拾，他们身上的东西都留着当证据，把我郭荣当可揉捏的软柿子了！可笑！我先去谢过无双贤弟！”旺叔等三人领命而去，去找客栈的人来收拾残局，这院子是没法住了。

郭荣近身前来，双手作揖，弯腰九十度，连鞠三下，这是大礼，“无双贤弟，又救我一命，这一日两命之恩，郭荣无以为报！”

夜无双上前搀起郭荣，“郭小主，相逢即有缘，无双出手相助不求报，但你如何会遭贼人暗杀？这些人武艺不算弱了！”

“贤弟可否借一步说话？”郭荣示意换个地方，“那就去我的厢房如何？”夜无双提枪擦拭，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如此甚好。”

郭荣跟着夜无双进了正院二楼的厢房，夜无双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还有余温，便斟了一杯茶，“郭小主，方才受惊了。喝杯热茶压一压。”

郭荣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看的出来方才确实紧张了，生死关头平日里再从容不迫的人也会喉咙发紧，口干舌燥，这并不奇怪。

郭荣缓了一缓，说道，“再次谢过无双贤弟。这些贼人的来处我心知肚明，我与你说一说缘由。这凉州府虽属汴京管辖，但真正握实权的是晋王李克用，我姑父一直与晋王交好，所以那幽州刘仁恭才不敢对凉州发兵。不久前我姑父接到晋王李克用的调令，不日之后就将前往檀州任刺史。凉州刺史是个傀儡，手里并无兵马实权，邺都的天雄牙内才是整个凉州兵马最强的队伍，我姑父去檀州之后，那这凉州牙内指挥使的空缺自然就落下了。贤弟，你说姑父最看好与我，那谁想让我死？”

“郭小主，你是说你的两位义兄？”夜无双略一沉思，“果然将门多纷争！”

“无双贤弟，若是我所料无差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凉州刺史府的禁卫军，我那义兄郭信沉迷诗词书画，无心军事，倒是那郭侗义兄颇有为将之心，与此事应该逃不了干系。我一死，郭信义兄无军事之才，那这牙内指挥使的位置自然就落到了郭侗的手中，但他又无找人杀我的本事，于是与凉州刺史刘喜密谋合作，如此一来，郭侗坐上了牙内指挥使，而刘喜则可以通过控制郭侗，掌控天雄牙内军，手里有了兵马实权，谁还敢说他是傀儡，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盘！”郭荣略有气愤的说道。

“如此说来，郭小主此回凉州，不是有生命之危？”夜无双颇为担心的问道，

“谢无双贤弟挂念，这禁卫军不过区区数千，不瞒贤弟，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在暗中培养了不少势力，对付凉州刺史府问题不大，我只是担心若是我那义兄真有杀我之心，难道真要手足相残？我姑父待我不薄，平日里文韬武略也没少教我，我只是有些犹豫此事罢了！哎！”郭荣轻叹一声。

“自古争权夺势者必有一伤，郭小主心怀天下苍生，无双此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夜无双略一沉吟。

“贤弟但讲无妨！”郭荣独说道，“大唐虽然灭了，但不影响曾经辉煌数百年的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如今还犹有耳闻，那太宗李世民当年也有郭小主的困扰是否？”夜无双淡淡的说道。

“贤弟是说，玄武门之变？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郭荣身体一震，“只可惜我身旁无那双锏将军秦叔宝，也无那黑面煞星尉迟恭呐！可惜....”

夜无双见郭荣话里有话，眯了眯眼，“郭小主，无双今日且问你一句，若是我能助你登那庙堂之上，你可能不忘这天下之初衷？不忘那北境百姓之罹苦？”

郭荣闻听此言，刷的站起身来，“贤弟，你此话当真！”

“呵呵，郭小主，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夜无双斟了一杯茶递与郭荣，“我郭荣对天发誓，若有一日登高位，必励精图治，不忘初衷！

体百姓之苦，平内乱，治天下，收失地，不破辽贼终不还！”郭荣三指指天，字字珠玑，落地有声！

“好！好一个不破辽贼终不还！”夜无双斟了一杯茶，与郭荣对碰，“以茶代酒，今后无双愿助郭小主一臂之力！”

“贤弟，我知你无心庙堂之事，今夜一叙，我郭荣此生无憾，有一事不知贤弟可应允否？”郭荣与夜无双对碰一杯茶。

“郭小主但讲无妨。”夜无双盯着郭荣，亦不知何事。“当年蜀地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一生情同手足，今日见贤弟我便想起先贤之故，今日便想效仿先贤，与贤弟结为异性兄弟，患难与共，贤弟可有此意？”郭荣试探性的问道。

夜无双略一思忖，“既然郭小主如此心意，无双却之不恭。兄长在上，受无双一拜。”说着夜无双就要单膝跪地，抱拳拜去。

郭荣连忙搀起夜无双，“贤弟，莫要如此，为兄担当不起。今日我郭荣向你立誓，即便有一日我登九五，你我皆无君臣之礼，只有兄弟之情！贤弟莫管庙堂之事，你为我郭荣一人的上将军便可！我有多少兵马全部任由你调遣，你助我登庙堂，我助你手刃贼人，不管他是何人，哪怕当朝皇帝，也绝无虚言！”

夜无双看着郭荣微微有些动容，“兄长，今日不便拜关二爷，那皇天后土在上，以茶代酒，歃血为盟！”说完夜无双咬破手指滴在两杯茶中，郭荣毫不迟疑，与夜无双一般，两滴指尖血流出，滴在两杯茶中，二人齐齐跪地，面向窗外，“兄长，喝了这盏连心茶，你我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了！”“贤弟，求之不得！我郭荣幸哉！”郭荣开心至极。

“今日我夜无双（郭荣）一见如故，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违背此誓者天诛地灭！”说完两人一口饮尽杯中茶，相视一笑。

只见郭荣拿出匕首将自己的锦袍割断，交于夜无双，无双会意，接过郭荣手中的匕首将自己的白袍割下一缕交于郭荣，齐声说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